天亮了。
太陽始終就在那裏，不管人類是否能夠看見。
淩清跟往常一樣來找羅彥，前些天都是她的拍門聲把羅彥從睡夢中叫醒，然後下廚做些吃的。今天她到來的時候，羅彥已經做好了早飯。
“快點進來，趁熱吃。你都不知道搞一個雞蛋有多不容易。”羅彥係著圍裙，端著餐盤，擦拭得鋥亮的盤子裏是一顆金燦燦的煎蛋，如果霧霾散去，太陽大概就是長這副模樣。
“你不吃？”
“我吃過了。”羅彥說道，他的確吃過了，不過是塊已經微微發黴的硬麵包。
吃完早飯，淩清催促羅彥抓緊時間開始新一天的尋找，但是羅彥卻無動於衷。他顧左右而言他，似乎不想讓話題在這個事情上過分停留。
“發生什麽事了？”淩清盯著羅彥問。
“明天你不要來了。”
“為什麽？”
“我，我找不到他。正如你所說，試試嘛……我現在已經試過了，所有的可能性都被排除之後，剩下那個就是你不想接受也要接受的真相。三年過去了，他存活的概率幾乎為零。”
“你的意思是，一點希望也沒有了？”淩清問道。
羅彥閉上眼睛沉重地點了點頭，他無須假裝，整件事情本身的分量已經足夠對他形成壓迫。一邊是為了跟丈夫取得聯係而奔波三年的妻子，一邊是為了不讓妻子燃起無謂的希望而痛苦隱沒的丈夫。羅彥在被感動和震撼之餘，還有一些抽離感，以為自己被卷進了一篇小說的描寫中，自己的舉手投足都好像透過紙張被一支鋼筆牽扯著，他所說的話也都經過了一個作家大腦的過濾。
“以我的經驗，你的丈夫基本沒有生還的希望。”基本沒有，生還的希望，這樣的措辭已經可以攻陷淩清的堡壘，讓她徹底放棄找尋丈夫的動力，回歸一個平凡婦人的生活。正如淩清丈夫所言，她還年輕，還有大把美好的時光，她理應擁有一個更值得她去付出的愛人，一個可以看得到、摸得著的能在寒冷的冬日早晨給她一個溫暖擁抱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