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星球

晉陽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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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宿二

“不祥,不祥啊。”

張璞揉了揉惺紅的雙眼,出神地盯著遠方的星空。黃土台原上秋風陣陣,但他感覺不到絲毫的涼意,反而湧上來一陣莫名的心慌。巡夜的士兵一列列走過,發出橐橐的腳步聲,更使他焦躁不安。最終他低下頭,揉了揉酸痛的後脖頸,反身走回營帳,末了,看到營寨中間那頂大帳依舊亮著燈火,不由歎了口氣:“丞相……”

“師傅,怎麽了?”陳英之放下筆,急切地問道。按理說,這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應當稱自己為府丞或府君,但多年亦上級亦師友的關係,使他更習慣叫張璞為師傅。張璞眉頭緊鎖,說:“有赤星現東北,發於鬥,直向西南。”陳英之一聽,便緊張起來,鬥宿,北方星宿之首,古人稱為“天廟”,屬天子之星,掌握著生死大權。這裏出現異象,絕不是什麽好兆頭。但,更壞的可能是……

“這,師傅,是熒惑?”熒惑,凶星,出現就意味著戰爭、疾病、與死亡之災。張璞轉動著渾天儀,手在青銅鑄成的經緯圈上來回摩挲,這是他多年思考難題時養成的習慣。“熒惑,出地後自西向東行,經十六舍停止,向西逆行二舍。不,這不是熒惑,雖然很像。”張璞閉上眼睛,在腦海中檢索,隨即搖頭,“此星,我從未見過,無論是書中還是觀測。”“那,是彗星?”“有可能,但還需觀察。”張璞總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異樣,那顆泛著瑩瑩紅光的星星透著一種難以名狀的神秘感。“師傅,已過中夜了,下半夜到晨見的測定我來就行了,您歇息吧。”“好。”張璞欣然接受,他已十分疲憊。陳英之的眼力不差於他,他相信自己的弟子。

張璞已三十有餘,作為季漢掌管天文的靈台丞,這個歲數並不大,但也升遷無路,張璞知道自己一輩子估計都要和圭表、星圖、渾儀為伴了,好在他也樂在其中。與其他同行相比,張璞算是一個異類。他對於星象與個人乃至國家命運相關的理論並不十分認同,而更推崇後漢的天文大家、渾天儀的發明者——張衡的宇宙觀念:日月星辰的運行有其自身的規律,不為人的意誌所轉移。“靈台者,觀天文,演曆法,推氣象,以利民生。”這是他常說的話。所以丞相起兵北伐以來,他都在軍中,前兩次是陳英之一樣的靈台侍郎,後三次便成為了靈台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