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了列車,孔多才注意到座位上那些潦倒的老人。他們混亂的躺在椅子上,看起來有的甚至已經把這裏當做了流動的家。相比之下,孔多覺得自己則像個意外闖入陌生人。是啊,說不定已經很多年沒有陌生人蹬上過這趟列車了。不知為何,一踏上列車孔多就感到了一種莫名的不安,總覺得有人在時刻監視著他。他時不時偷偷看看周圍的人,卻又沒發現什麽異樣。這會不會是監獄裏無處不在的監視探頭給他留下的後遺症?孔多不願再多想,他坐在靠窗的位子望向了窗外。
列車徐徐駛向孔多的故鄉。此時列車已經穿過了市區來到了郊外,他的注意力開始被窗外那些景象所吸引,所到之處比想象中的更為荒涼。他記得在他少年的時代,還能看到沿途零散的稻田與果林。回歸主義者曾一度將鄉村建設的有模有樣,可現在,所到之處都是荒原野草了。即使偶爾能看到幾間農舍,也已經被野蠻生長的植物覆蓋,早已人去樓空。如果……孔多想到 ,如果沒有那次全球性的大瘟疫,或許第二次大蕭條不會到來,至少不會那麽快。回歸組織也不會延伸出暴力武裝。那個年代,人們都已經絕望透了。
烈車上的廣播打斷了孔多的思緒,“最後一名回歸主義份子今天上午已經獲釋。出於普世價值的體現,政府給予了他轉換的權利,可他依然頑固的選擇餘生。我們尊重每一個公民的選擇權,並給予一張轉換券,五日之內可以隨時改變主義。據觀察,這位公民已經踏上了9428號列車,正駛望他的故鄉川西省。”
孔多感到一絲莫名其妙,他並沒有攜帶任何轉換券,他隻想安安靜靜的離開。可這時,他已經留意到了車廂裏幾個老人在鬼鬼祟祟的交頭接耳。他們時不時瞅過來的目光就像釘子一樣令自己渾身不自在。他將衛衣的帽子扣在頭上,拉了拉冒沿盡量遮住自己的臉。他明白,一張轉換券對這些人來說意味著什麽。這些曾經倔強的人類,已經被時間和衰老改變了,像饑餓的困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