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智凡和秀夫被带进埃里克的办公室,落地窗外能看见各国国旗在风中飘扬,最中间的是地球联邦的蓝色旗帜。
“前天失礼了。”埃里克头发蓬乱,双眼布满血丝。他的中文很流利。
“没关系的,”杨智凡摆了摆手,“听到这么荒诞的建议,谁都容易控制不住自己。”
“请再说说您的想法。”埃里克又揪了揪头发。
“在撞击之前,让大多数人进入深层次睡眠,通过仪器把他们的潜意识量子纠缠起来,少数有能力的人用意志进行引导,产生意识波的浪潮摧毁陨石。”杨智凡平静地说,“理论前天已经讲过了。”
埃里克叹了口气,在面前的终端上做着记录。
“联邦政府会帮助你,”埃里克用嘶哑的声音说,“我强调一下,这并不是因为我们相信您的理论,而是因为我们别无选择,科伊伯带外的驻军已经尝试过攻击了……到目前为止毫无作用。而且在睡梦中死去,也是一种不错的死法。”他想开个小玩笑,但连他自己都笑不出来。
“有五百个精心挑选的人会被送入太空,离开地球,作为人类唯一的希望火种,科学家会尽其所能为他们打造最好的设备。其余的九十亿人,”埃里克停顿了一下,“都会按您的想法做。”
时间将近十点,纽约的夜风很凉,杨智凡和秀夫坐在中央公园的长椅上,四周是城市的喧嚣。杨智凡点燃一支烟:“我现在才发现,人类对自己的意识的操控能力竟如此薄弱,影响现实需要很强大的意志,普通人可能连这样的意志的十分之一都达不到。”
“所以您才会让大多数人进入睡眠,然后利用庞大人口基数带来的庞大潜意识?”秀夫问。
“这是最好的选择,”杨智凡回答,“如果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全人类无法形成一股强大的意志洪流,干涉就无法实现。普通人的意志太脆弱,而表意识也太不可控了,所以只能在一年半内对大部分人进行尽可能多的心理暗示,把人们潜意识中的求生欲激发、放大,最后在决战时刻传递给有能力的人使用。”
“您还打算怎么做?”
“寻求宗教界的援助,”杨智凡一字一顿地说,“只有他们拥有这方面的能力。对于很多人来说,尤其是你我,只要是能看到、听到、感觉到的东西,就不可能用意识将其否定。可见,眼见为实的想法已经在我们的心中打下了太深的烙印。”
“真是奇耻大辱!”秀夫挤出干涩的笑容,“科学界竟会落得一个向宗教界求救的下场……”
“这只能说是人类自作自受,”杨智凡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从伽利略提出实验的基本方法,到最近的这么多年里,我们过分地强调客观,忽略了主观的作用。我们追寻自然的真理,却忽略了自己。”
“您的意思是,客观和主观应该是完全平等的?”
“是的,”杨智凡吐出烟雾,“偏重主观是一种迷信,但偏重客观同样是一种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