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盡頭(蟲.科幻中國.超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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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號犯人說道:“1964年8月9日,我在北京飯店的一間客房中與五十州關男先生會麵。由於談話的內容可能涉及國家機密,幾位陪同人員在外屋等候。我們關上屋門,在套間的內室對坐交談。我將產品資料擺放在咖啡桌上,但五十州先生用他的禮帽蓋住了那幾張銅版紙,彎下身子湊近我說:‘你認不出我了嗎,小得螺?’

“‘得螺’是昆明方言中‘陀螺’的意思。在昆明居住的那段日子,八位空軍學校學員看我喜歡穿著花裙子轉圈,就為我起了這個外號。二十多年來我早已忘記這個字眼,沒想到竟由一位日本客商的口中說出來,當時我嚇了一跳,失手碰灑了杯中的咖啡。‘你果然忘記我了,小得螺。’五十州先生並沒有惋惜他那被咖啡弄汙的禮帽,而是很惆悵地望著我,眼神中有一種奇怪的失望之色,‘也難怪,都過去這麽多年了,我老了,你也早不是小女孩了。’

“他說的是帶著南方口音的普通話。這種口音、闊別已久的外號和他頸上那飛鳥形狀的青色胎記一下子喚醒了我的記憶,但我無論如何沒辦法相信眼前的日本商人竟是二十多年前犧牲的中國飛行員,我那早夭的異姓兄長。‘五十州先生,您……您認識陳大哥嗎?’當時我這樣問道。

“‘我就是陳大哥啊,小得螺!’他臉上浮現狂喜之色,我從沒在一個人的臉上看到過那麽喜悅的神采,在這一刻坐在咖啡桌對麵的不再是個白發蒼蒼的日本客商,而是一個激動的、雀躍的、喜極而泣的中國青年。‘我等這一刻等了好多年了,小得螺!這下得好好跟你聊聊!’他揉揉發紅的眼睛,捉住我的手,笑著流著淚同我說話。

“我的心情非常複雜,但隨著時間流逝,我心中的驚訝和懷疑逐漸消解,最終放下了警戒。我花了整整十分鍾與他談論昆明郊外的往事,對我記憶中已經模糊的微小細節他都能娓娓道來。有些事,是隻有陳大哥本人才可能知道的。我終於確認,這位五十州關男先生,就是二十多年前死於空難的空軍學校第七期學員陳桂民大哥。‘陳大哥,你是怎麽從飛機失事中幸存的?又為何換了日本名字?你一直生活在日本嗎?為何不回國呢?’一旦消除懷疑,被埋藏多年的情感就迸發而出,我驚喜地反握住他的手,連珠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