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足下:
……三子二女,母獨愛我。今母彌留,吾泣淚於母前。
足下亦養於父生於母,吾之哀切,必能體察。若足下身陷此境,當如何處之,告我知否?
舒原敬稟 五月初九
“都這麽晚了,你還過來?”老頭正準備關門,一轉身,看到了身後的江川。
“來都來了,就讓我喝一杯茶吧。”江川微笑著走進去,“反正我一個人住,什麽時候回去都不要緊。”
老頭歎了口氣,放棄關門,進屋燒開了茶爐。不一會兒,“咕咕”聲就響起來了,清香彌漫。“說回來,你好像總是一個人。”老頭站在茶香中,擺好茶具,“怎麽不去找個女朋友呢?以你的條件,要找個好女孩子,應該不難的。”
江川閉上眼睛,使勁吸了口茶爐冒出的香氣,然後緩緩吐出來:“好女孩很多,可是……”他遲疑了一下,終是說了出來,“我有喜歡的人了。”
“是那個寫信的女孩?”
江川渾身一抖,睜開眼睛,老頭的麵孔在氤氳的茶汽後看不真切。
“我已經老了,孤家寡人,能陪我的隻有這些更老的書。”老頭轉過腦袋,看向周圍書架上的古籍,眼神溫柔得不像一個花甲老人,“但我年輕過。我知道兩個人,是不能靠書信在一起的。”
江川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要找到她確實很難,隻是……我忘不了她。”
“如果不能遇見,就放了吧!總是一個人,也很辛苦的。”老頭輕輕歎口氣,“你總說我灑脫享受,但自從老婆子去世後,我就沒有真正高興過。我不想你也這樣。”
江川默然。這時茶煮開了,壺蓋被頂得連連跳起,白汽嫋嫋而上。老頭不再說話,將茶注入杯裏,閉目細品。
出了幽辭館,江川佇立在天橋頭,茫然若失。他麵前的夜空被飛行器劃過無數道光的流影。建築隱在光影後,看上去隻是模糊的影子。他抽出折好的宣紙,夜色裏看不清字跡,但他知道上麵寫了什麽。那是他寫給舒原的。宣紙在夜風中輕輕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