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醫生又出現了,是他本人。我已經好些日子沒看到他。此時他已經升任冬眠中心的負責人,胖了不少,臉上也多了幾道皺紋,但其他的變化不大。
我看了一眼顯示在牆壁上的時間數字,2048年4月19日,奇怪,距離上一次蘇醒隻過了半年。
“林先生,我這次是來告訴您一個好消息的。”他說。從他的表情中,我已經猜到了三分,心髒狂跳起來。
果然,他點點頭:“人類已基本攻克癌症,您等待已久的抗癌靈藥已經問世了。”
當天晚一些時候,我在方薇的陪伴下回到了早已更新換代的腫瘤醫院,開始新的治療。等我睡去又醒來,仍然在2048年,第三天也還是2048年,時間忽然從奔騰的激流變成寧靜的一潭死水,我都有點不習慣。有時會懷疑這一切都隻是冬眠間隙的夢幻,也許冬眠艙出了什麽問題,也許是整個世界,在我自以為還是2048的時候,無數年月已經消逝,人類已經滅亡,海洋也已幹涸,大地變為荒漠,一切生命都已滅絕,隻有我還在地下的冬眠艙裏做著荒誕的夢。
但錯亂的時間感終於穩定下來,我發現不但好好地活著,而且一天天恢複了久違的健康。一種聰明的“智能細胞”在我身上將癌變細胞一個個收拾幹淨,強大的人造血液將過去的生命活力輸送到身體的每塊組織,一周以後我就可以出院,又過了一個月以後,我一點病痛也沒有了,健壯得像頭牛。
出院後,我搬到了方薇那裏—還能去哪呢?最初那幾周,我們仿佛回到了剛剛在一起的日子,通宵達旦地歡愛,貪婪地索取著時光曾從我們身上奪走的歡樂。方薇已經年過五旬,但生物科技的發展讓她的容顏和生理沒有太大的下跌,而我隻有三十出頭,幾乎還算是個年輕人。除去遠走的兒子,整件事幾乎隻是一個半年的噩夢。如今我仍然年輕,健康,前途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