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之歌

靈 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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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來到月桂樹前,高高揮舞起斧頭,一下兩下,在樹幹上砍出一道深深的傷口,散發著濃鬱的香氣。當一天的時鍾歸零之時,樹幹將自動恢複原樣,光滑、平整,宛如最初。而那隻紅眼白毛的兔子,也照常毫無意義地搗動手裏的藥杵,安靜地陪伴在他身邊。

這是他來到“月宮”的第102145天,或許天的概念也變得不再重要,可以換成年、世紀或者納秒,取決於公轉的對象,自轉的主體,或者是原子震顫的參照係。對於曾經的人類來說,時間隻是幻覺,隻是文化的建構,隻是人類大腦海馬體內嗅皮層神經細胞對於外部信號變化的某種映射與換算。

隻是剛刻量痛苦與悔恨的儀式。

他更換了姓名,確保在新世界不會有人認出自己。事實上,極少有人願意在這個世界延續自己在地球上的身份,出於很多原因,想象得到與無法想象的原因。

當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機會充當拯救這個世界的英雄時,第一個想到的是妻子。

他覺得自己虧欠妻子太多,在世界和她之間,他選擇了世界。最後,他什麽也沒留下。這幾乎是所有故事一貫的結局。

在有限的時間內,人類隻能冒險奮力一搏,將部分人群的意識掃描上傳到位於月球上的數據中心,另外一條路是太空殖民,火星以及更遙遠的家園。

剛選擇了前者,他太清楚後一條路的艱險與不確定性,以及出於對人類肉體的深切不信任。

可是妻子倒在了**,臉色安詳,旁邊有一個空藥瓶和回旋不息的《拉赫瑪尼諾夫第二交響曲》。

那藥片來自剛的母親,一位納米生物學家,一個天生控製狂,他所有不安全感與自卑的來源。她勸說自己的兒子服用下這尚處於實驗階段的秘藥,以完成“最終形態的轉化”。他從來不相信母親,如果真的有效,為什麽她無法治愈自己的兒子,任憑他退行成半人半獸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