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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曼斯菲尔德总统坐在一张沙发上，他是白人，年龄和罗伯逊相仿，个头不高，两鬓斑白，眼神中透着鹰一般的锐利。罗伯逊一直认为自己对政治不感兴趣也毫无畏惧，但看到面前这个全世界最有权势的人，还是有些惴惴不安，手不知往哪里放。

“罗伯逊教授，”总统站起身，客气地伸出手，“很遗憾我们得以这种秘密的方式见面。”

“总统先生，”罗伯逊和他握手，“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得这样……我只是一个学者。”

“从你主持下的SETI破译出外星人信号的那一天，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现在整个地球都知道了，我们在宇宙中不是孤独的。”

“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发现！这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总统微微叹息，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然后坐在他对面缓缓地说：“那得看在什么意义上，至少很多民众没法适应，引起的各种反应，政治的，社会的，简直是一团乱麻……很多人认为世界末日就快来了。我刚收到一份司法部的报告：过去两个月的犯罪率比去年同期上升了57%，而且还在不断飙升。”

“这我能理解，但这只是暂时的，是阵痛！等我们和外星人建立联系之后，一切都会……”

“等等，”总统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请原谅，我读了有关的报告，但是有好几百页，过于繁复，而且都是用技术性语言写的，我不能确定自己的理解是否正确，所以我请你来，希望从头把事情理清楚。”

“当然，”罗伯逊恳切地说，“事情是这样的，正如您应该已经知道的，在半年前，我们接到了一个来自人马座方向，距离地球三万光年之远的射电信号……”

“对不起，教授，我不是天文学家，三万光年大约相当于……”

“相当于三分之一个银河系的长度，也大致是地球到银河系中心的距离，比我们肉眼所能看到的任何星体都要远。事实上，这个信号就来自银河系核心的恒星密集区域，那里是银河系中最大的能量源泉，我们相信，那应该是银河系中一些最古老也最发达文明的聚集之地。”

“你确定那是智慧生命发出的信号？百分之百确定？”

“百分之百，这个信号有红巨星级别的功率，强度惊人，而且是经过频率调制的，那些外星人在用恒星向整个银河系发射信号，信号长度约为78分钟，然后间隔约245分钟再重复。这个时间比正好是π值，并且精确到了我们无法发现误差的程度，这就是他们拥有文明的标志！如今，我们已经破译了其中蕴含的大部分信息。”

“这正是我疑惑的地方，”总统插口问，“人类如何能破译外星人的信息？我们可能没有一点相似之处，怎么能够知道对方的语言呢？”

“但有一点是宇宙共通的，”罗伯逊接口，“那就是数学语言，

您看——”

他从文件夹中抽出一张纸，总统看到上面写满了各种符号，第一行是：

[α] [.β] [..γ] [...βα]……

“这些符号是我们为了方便随意使用的，”罗伯逊解释说，“每一个代表了一种特殊频率的脉冲，它们彼此交错，结成有机的序列。括号表示长间隔，空格表示短间隔，您能看出这代表什么吗？”

总统沉吟了片刻说：“αβγ与点号本身无关，只与其数量有关，应该是代表了数字012？”

“完全正确，012，这个体系只用三位数字，到了3，就要用10了，所以是三进制。所以您看，我们很容易破译出了数字信息，现在就有了一整套数字系统。接下来还有其他一些信息，如αxα,βxβ，等等，可以破译出x代表等号，有了数字和等号，下面很容易得出一连串的数学符号和公式。当然，越到后面越艰深，但有了前面的基础就比较容易理解，最后有好几种数学符号甚至是人类从未用过的，表达一些我们从未定义过的数学领域。”

“好吧，我大致理解了。但除了数学，这种语言还能传达什么？”

“绝大部分科学理论。宇宙是用数学语言表达自身的，每一种基本粒子都可以视为高维度的不同几何折叠形态，因而可以量化表达，比如六种夸克，它们的关系如果用数学方程表示……”

“请简洁点，教授。”总统皱了皱眉头。

“抱歉，总之破解物理和化学语言是相对容易的，而外星人带给我们的信息主要就在这些方面，它们告诉了我们一些物理方程式，其中一部分我们是知道的，但有很多我们还不清楚。”

“也就是说，银河系中心的某个文明向全宇宙广播重要的科学公式？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告诉了我们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总统先生，我们是野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