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時候,文素拿到了醫學院的錄取通知書。
媽媽看起來氣色好了很多,還幫文素收拾行李。她總是嘮叨著說,文素一定會成為醫生。這份職業對女孩子來說很好。
文素和媽媽說著話,總是覺得自己的脊柱隱隱作痛。也許這就是勤奮學習帶來的後遺症。不堪重負的身體發出了信號。
去醫學院報到前的那晚,媽媽和文素坐在湖畔長談。她提到了以前從來不提的丈夫,還有這麽多年來,她對文素的愧疚。
晚風裏的小湖清涼,湖畔的草地上居然有螢火蟲飛舞。
媽媽看著綠灰調子的湖麵,歎息著說:“五十年前,這裏原本是一個小村落,有一夜,大火球自天而降,把這裏變成了深坑。村民大多都死了。雨季之後,這裏變成了深湖。那一年多災多難,雨季之後還發生了瘟疫,死了很多人。我奶奶僥幸活了下來,後來嫁給了我爺爺。”
文素依偎著媽媽,聽著她那略帶沙啞的聲音。她的腦海裏是燃燒的隕石在夜色裏落入小村落的畫麵。
媽媽摸了摸文素的頭:“等你二十歲以後,記得不要再去醫院做任何檢查。我的奶奶,我的媽媽,我,還有你。每一代的女兒都和別的人不太一樣。”
文素的腦海裏掠過很久以前媽媽發病的模樣,那是癲癇嗎?遺傳給每一代的女性成員的疾病?
那個夏夜,媽媽說了很多話,許多話語被螢火蟲帶往水麵和空中,支離破碎。文素隻記得媽媽那久違的平靜而輕鬆的神情。
中學的時候,她在舊圖書館裏看過一本生物學的書。她就知道原發性癲癇是會遺傳的,尤其是女性。那時候,她在圖書館裏還看到了站在窗邊的雅言。少年時代的雅言清澈而透明,卻和她隔著一個世界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