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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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認為,社交媒體沒有辦法帶給我們真正的交流。

我從小就知道,那一串串文字隻是對話的殘骸。我們的語氣,我們的聲調,我們發出每一個音節的方式才是最重要的。重音的選擇意味著關注點,尾音的長短暗示了性格,鄉音的影響將成長環境和盤托出。有的時候,我甚至可以通過聆聽語言的旋律來判斷謊言。

那些隻知捧著手機的遠距離情侶—無論是心理距離、生理距離還是地理距離—實際上愛的都不是真正的那個Ta。因為,除了一地的文字殘骸,Ta的一切都是你腦補出來的。就像安德烈·紀德所說過的:“我終於感到,我們之間的全部通信隻是一個大大的幻影,我們每個人隻是在給自己寫信,我深深地愛著你,但卻絕望地承認,當你遠離我時,我愛你更深。”

不過,當楊淵開始頻繁地在微信上找我聊天時,我還是察覺到了什麽。我看著他每天對我說“早安”和“晚安”,看著他在節假日小心翼翼地問候,看著他在網上收集來各種各樣的冷笑話發給我。

我有時候會想,他所愛的我,會是什麽樣的呢?

不過,比起這個,我對於楊淵母親所在職的聲學研究所更感興趣。她叫孫素懷,來學校看楊淵的時候見過我幾次。和名字一樣,孫女士的著裝一直十分素雅,說起話來平靜淡然,讓我都聽不出一點兒波瀾。這樣的人我隻見過幾次,要不就是對一切都不在乎,看淡一切;要不就是城府極深,足以抹去除了文字之外的語言信息。

要練成這種能力極難,再加上她科學家的身份,我的大腦幾乎沒有經過判斷便將孫女士歸為了前者。

三個月後,我便以女朋友的身份跟著楊淵去孫女士那裏參觀了。

那棟老式的小三層建築坐落在護城河邊上,灰撲撲的,一點都不起眼。不過,令我驚訝的是,這裏麵竟然有世界第五所、中國第三所聲學吸波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