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說我睡了很久。
我猜想那次事故可能傷害到我的大腦,但白屋中的輔助計算機完美地補充了記憶的不足,我有時甚至覺得它比我更熟悉我的過往,就像一切早已記錄在案。我學習的下一課是在白屋中建構一個實體世界。“這才是白屋存在的意義,也是你的新工作。”X說,“讓我們從設計一個小木屋開始吧!”
於是我循著記憶找到了那個房子,它建在海邊的石頭堆上,有著暗棕色的頂和亮紅色的牆麵。底層是門廳、兩間臥室和一個廁所,二層是客廳、餐廳和廚房;壁爐是裝飾品,但暖氣永遠會把它烘得熱熱的—打開窗戶,就是寧靜的挪威峽灣。
“所有的細節。”X強調說。
所以我又在牆上掛上了極光照片,在櫥櫃裏擺上整套的餐具和玻璃杯,在冰箱裏放了紅酒、黃油、牛奶和蜂蜜,地麵則鋪上厚厚的羊毛地毯。小木屋建好之後沒多久,林可就和她的父母一起來旅行,在我創造的小木屋裏—她長大了,是個會自己玩手機的小姑娘了。作為白屋,我負責暖氣、電力和生活設施的智能控製。林可喜歡對著空氣說:拉開窗簾。然後我就忙不迭地把窗外的群星送到她眼睛裏。
“喔喔!”她趴在窗口驚歎著。
我進步得很快,不久我就建了一組小木屋,接著是一個漁村,乃至整個鎮子,我忙碌地穿梭於每一幢房屋和每一條公路之間,我深入地下去查看每條管道的流量,除了陽光和雲朵,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下。又過了幾年,我已經能夠在計算機的幫助下同時控製兩個視野,讓我的副體走入我的小鎮,通過自己的體驗,來不斷修正白屋的漏洞。
我打磨著我的世界,讓它接近於完美。有一天X來了,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我們約在白屋邊緣的一個漁村,那裏在我看來接近於世界的盡頭。他說:“這跟我當年遇見你的地方真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