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至今都沒有從震驚中走出來。
她的父親倒在血泊中,至今昏迷不醒。這件事本身就足以令她震驚。而她的哥哥被指控謀殺她的父親。這種指控更令她驚駭而難以自持。
“不可能的,我哥哥絕對不可能殺死我父親。”她堅持對調查員說。
她不喜歡這個調查員,或許是因為完全沒有安裝高級人工智能的表情程序,又或許是機體材質廉價,根本不具有表情功能。總之是完全沒有陳達那樣體察的關照。一張空白的臉,按照既定程序向她詢問問題。她不想對一個聽不懂她說話的人說話。盡管他多次聲明他能聽懂,但林草木始終覺得,識別字麵意義並不等於聽懂。
她聽說了他們用來指證哥哥的證據:出現在命案現場,身上沾染了血跡,凶器上發現了指紋,具備殺人動機。可是在草木看來,這一切都不足以推斷一個人是凶手。還有可能凶手是外來的劫匪,哥哥與凶手搏鬥之後凶手逃逸,留下了血淋林的現場。一切也能解釋得通。她想聽到哥哥的親口陳述,但是調查員拒絕透露。
“我隻想問,你哥哥和你父親關係不好,持續多久了?”
草木很多時候有點懼怕回憶。
她時常閃回到小時候,回到讓她覺得安全的時候。那個時候媽媽還在,她還能清楚地記得趴在媽媽腿上,聽媽媽讀書時候的感覺,媽媽膝蓋的弧度、裙子的質地、淡淡微香的香水、窗外透進來的櫻桃樹枝條、柔和的太陽光線、麵前茶幾上擺著的紙杯蛋糕、媽媽音調起伏的聲音。所有的這一切,都打包存在她心裏,輕微的觸發就能讓所有感覺回到身上。
隻是對於現實中最近的記憶,她不願意想,不願意回憶。它們讓她覺得緊張。每次當她想起爸爸皺眉頭的樣子,她就忍不住微微顫抖。她很久很久沒見過爸爸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