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恒反複強調不是為了我才進這個項目組的。
“你別多想啊,我純粹是覺得王老這個想法很有前途。”
我隻是輕輕笑了一下,沒說話。
在無數個捧著手機的夜晚,我們的心一點一點向彼此靠近。然而,就算隔著萬裏,就在每次我覺得要有什麽實質上的進展時,我都能感覺到他猶豫的眼神,和那顫抖不已並最終收回的雙手。
我從未驚訝。我的直覺早就告訴過我,他可能喜歡我,但是他不愛我。不過,不管我們的未來如何,能夠像這樣時常和他見麵,我已經很滿足了。
在王老的實驗室,我和王老負責語言和翻譯,龍恒負責程序的調試,王老的兒子、我的大學同學王羽銘負責語言的收集。
我們都相信,語言間的兩兩翻譯畢竟是權宜之計,隻有將世界語言整合,找出其中內在的規律,才能找出巴別塔被摧毀之前,全體人類所用的同一種語言。翻譯的時候,隻有先將原文回歸純語言,才能準確地傳達作者的含義。
純語言和曾經生造的世界語不同,也不需要世界上每個人都拋棄母語去學習。
純語言將是一種高維語言,隻能存在特殊的計算機裏。一旦它最終成型,這個世界將不再需要翻譯。
有的時候,我看著語言的銀河一點一點壯大,心裏真的會有一種攀登高峰去觸摸天堂的神聖感。但是,有時候我也會隱隱感到恐懼。我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冷冷地看著這座新的巴別塔,隨時準備給予致命的一擊。
沒想到,這一天很快就到來了。
我喜歡在深夜來到實驗室。在黑暗中緩緩旋轉的星星,比天外璀璨的銀河更讓我癡迷。有時候,龍恒也會在那裏調試生成這些星星的程序。那些夜晚,我們就在語言的群星下,談著我愛的翻譯,談著他愛的科幻,談著宇宙,談著未來,談著昨天的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