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以後，礎離開了石亭實驗室，它知道這裏已經容不下它，哪怕它的計劃還在被默許實施著。
石亭實驗室的人都默契地避免談起這件事，但是他們的生活已經不可避免地改變了。石亭的傳人設計新的實驗，研究新的技術，一部分技術知識被挑選出來儲存在晶包裏。
每隔大約兩年就有一隊巫徒長途跋涉來到石亭實驗室，它們在視力剛剛能及的地方停下來，不再向聖地遊進一步。朝聖者往往要幾天後才被人發現，在這幾天的時間裏，它們收攏觸手，頭朝石亭的方向，虔誠地祈禱著。
碟作為石亭的一員去接見了一隊朝聖者。這一隊朝聖者由十四個人組成，或者說隻剩下十四個人，饑餓瘦弱，神情疲憊。它們都長著四隻鰭和一條尾巴，身體發育成扁長形，通過上下的波浪式運動前進。這是適合凝結季的黏稠岩漿的形態。碟猜測從剛成年開始，它們就為了凝結季的到來作準備，這一定是礎為它們安排的職業。隨著岩漿越來越黏稠，依靠噴射運動和劃行運動的西利卡人越來越行動不便，隻有朝聖者還在不倦地往返於“聖殿”和部落群之間。
朝聖者除了帶走儲存著“教律”的晶包，還會帶來為實驗室製造的部件。它們從腹部的夾層裏吐出一個個恒溫囊，每個囊都由鐵電池維持著適宜的溫度，裏麵是實驗室訂製的功能部件，它們同時會帶去下一次的訂製任務。
“巫神的代言人”們伸出觸手，接過恒溫囊。朝聖者的觸手在顫抖，身體低低地俯下去，不敢露出目光。碑的觸手也在顫抖，它艱難地說出一句話：“辛苦了……”朝聖者驚恐地抬起頭，對代言人流露出這樣的關懷感到不解。守門人按下碑的觸手，示意它不適合這次見麵。碑自覺地退到後麵。
石亭的人們麵露威嚴，在這張麵具後麵的一切都要隱藏起來，它們不是自己，是巫神的代言人，它們想說聲謝謝，但是神是不需要言謝的，它們想說對不起，但是神沒有必要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