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兒。
綿延數百千米的城市燈火,各式各樣漫天亂飛的航天器,交錯的炫目的激光,燃燒的行星基地……如今都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這靜悄悄的原始星球,仿佛一切都從未發生過。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弄暈了,呆呆地望著舷窗外一派原始但生機勃勃的平原。過了一會兒,我抬頭仰望綴滿繁星的天空,我從那裏來,曾在那裏任意馳騁,現在它卻顯得遙不可及。
飛船主控電腦顯示飛船的損壞情況:四台發動機中的兩台被徹底毀壞,飛船部分蒙皮破裂,指令艙和生活艙失去密封。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我根本不可能修複飛船。
太陽係不存在這種充滿生命的未開墾的美麗行星。我到底在哪兒?銀河計時基準竟倒退了二十一個漂移點,我一怒之下險些將其砸了。直到這個原始人站到我麵前,我才終於意識到自己跨越的是時間而不是空間,我似乎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兩萬一千年前的“古火星”。
坦白地說,我一時不知所措,而這個人的鎮定自若又讓我吃了一驚。他獨自駐足於夜霧中,仿佛一個事先派遣的導航員,來引導飛船降落。
他身著簡便的服裝,腰佩金屬劍,左手牽著馴化的坐騎。這就是我的祖先,整個火星人類的祖先。火星人的起源之謎已經困擾火星世界整整兩千年了,我們仿佛是在兩千年前的一天突然降臨到了火星上,從而開始了高度發達的文明生活。對此之前的事,我們的大腦一片空白,考古學家們在火星表麵也絲毫找不到祖先的進化遺跡。
我抬起頭,群星在宇宙深處明明滅滅,仿佛女孩含情脈脈的眼睛溫柔地俯瞰著我。一個巨大的朦朧銀白的星體映入視野,當認出那是月球的一刹那,我災難般地意識到,自己置身的星球是地球而非火星!我的頭隨之炸裂般地轟鳴,胸部傷口一陣劇痛,喉嚨腥甜,一口血噴到麵罩上,眼前立時變得血色模糊。該死的月球仍擋在地球前麵,它的四分之一連同上麵的超級防禦基地早已不翼而飛,但滿布月表的火力點仍瘋狂地噴吐著火舌。地球人幾個世紀的苦心經營已把月球構築成一個空前龐大的戰鬥堡壘。火星進攻艦隊飛蛾撲火般冒著密集的炮火前進,不時有飛船被擊中,淩空爆炸,有的船長駕著起火的飛船突破月球火網與上麵的基地同歸於盡。這是地球人與火星人的生死對決,整個宇宙都沸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