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四十平方米的房間裏堆滿了實驗設備,除了燒杯和燒瓶之外,淺田叫不出任何一樣東西的名字。他熟悉的是手中的瓦爾特P22手槍,0.22口徑,短螺紋槍管,Silencerco牌的消聲器。這支手槍射出的子彈隻能在眉心開一個洞,打不穿後腦的頭蓋骨,淺田最中意的就是這一點:翻滾的子彈能把腦子攪成一鍋雜碎粥,而傷口最多淌幾滴血而已,又幹淨又高效。
不過他從來沒有衝著朋友的腦門開過槍—如果他可以把眼前的人稱作朋友的話。淺田是個不善交際、沉默寡言的家夥,長久以來唯一的消遣就是做完殺人買賣之後,回到橫濱港的一家芬蘭浴去洗個澡,趁著身體暖和,去臨街的小館吃老板娘煮的蘿卜、炸豆腐和魚板,喝三杯燒酒,然後回家躺在冷冰冰的木地板上睡覺。顧鐵成立的沙龍對他來說是個非常奇特的存在,他害怕每年一次的麵對麵談話,又對那種疏遠而親密的關係有所憧憬,他甚至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了大家—盡管沒人相信。
“下一槍打準一點兒。”安德魯·拉爾森抱怨道。他捂著肩膀坐在地上,指縫裏汩汩冒出鮮血,“原來你真是殺手,真讓人意外。是誰派你來的?”
淺田沉默地望著對方,手槍的照門和準星重合在北歐人的眉間。他再次猶豫了,這對殺手來說顯然是個極大的錯誤。想了想,他說:“是顧鐵。他說必須殺掉你。那種病毒……已經被你散布到全世界了吧。我和他的身體都不行了。”
拉爾森望著他,“那不是病毒,是真菌。病毒隻能算一串基因而已,真菌才是完整的生物,淺田。沒錯,是我打破了青銅盒子,把裏麵的東西拿了出來,那時候我們四人都被最初的孢子感染了……想看看它的模樣嗎?”他把身體挪動了幾厘米,肩膀一撞桌子,一個透明樹脂球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