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雲誌④安琪的行星

字體:16+-

敲門聲把我吵醒。我用枕頭捂住耳朵,希望等一會兒敲門人會自己離去,但五分鍾後,我不得不套上睡袍、趿拉著拖鞋走向起居室。敲門聲不緊不慢、執著地響著,我從貓眼望出去,一頂警察的大簷帽擋住全部視線。見鬼。我嘟噥著打開門鎖,拉開門:“有什麽可以效勞?”

“你好。”倚在牆上的小個子警察摘下帽子,出示徽章,沒精打采地說,“先生,能耽誤你五分鍾嗎?你知道的,例行談話那一套。”

“好吧,五分鍾。”我轉身走回起居室,倒在沙發上,給自己倒了半杯波旁威士忌。時鍾顯示周二下午一點半,糟糕的睡眠質量讓我的腦袋又隱隱作痛起來。我把琥珀色的酒液倒進嘴裏,長長吐出一口氣。電腦屏幕亮起來,roy留言道:“我參加那個討論組了,比想象中有趣一點點。”

看樣子三十歲左右、留著老式髭須的小個子警察毫不見外地在單人沙發上坐下,左右打量我的小公寓:“挺不錯的地方。”

“二十年前顯得更好些。”我回答。

警察把大簷帽放在我的咖啡桌上,從兜裏掏出平板電腦和電子筆,想了想,又丟下,靠在單人沙發上略顯無聊地歎口氣:“連我自己都知道,這種問話半點意義都沒有。”

“工作,對吧。”我表示理解。

“好吧,工作。”他皺著眉頭,不情願地撿起平板電腦,“那麽……你在社會保障局工作。周一、周三、周五。”他讀道。

“沒錯。”我回答。

“四十五歲,單身。去年因醫療保險詐騙被判社區服務兩個月。”他略顯驚異地念道。

“是醫院沒搞清楚我的額度!他們後來道歉了。”我煩躁地解釋道。

“昨天深夜一點十二分接到投訴,你打擾鄰居睡覺了?”警察懶懶地用電子筆的末端梳理小胡須。

“呃……”想起昨夜的經曆,我忽然沒來由地一陣緊張。警察登門會不會與“手指聊天聚會”有關?盡管我沒覺得一群人坐在黑暗中摳對方的手心有什麽違法的地方,但直覺告訴我,什麽也別說。保守這個秘密。別惹麻煩,就像父親常常對我說的那樣。“……我喝了點啤酒,醒來以後騎摩托車出去兜風。就這樣。對鄰居的投訴我深感歉意。”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