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開膛手的故事很著迷。
但是其實最困擾我的並不是開膛手,而是風之皮爾城。這就是我在講到風之皮爾城時,隻說了兩句話的原因。
因為我無法解釋那些讓我感到不安的東西。
比如風之皮爾城為什麽如此之白。它是一座純白色的島嶼,經年的白色花崗岩被雕琢成它的嘴唇、手指和軀幹。我們住在純白色的屋簷之下,走在純白色的街道之上。而這座白色的島嶼四周卻有三十七個熱氣球—五顏六色、碩大老舊的熱氣球。
它們各自從天空中垂下一條堅固無比的繩索來,繩索的一端牢牢地埋在花崗岩之中—這會是誰幹的呢?那些熱氣球一個個都巨大無比,它們所需要的火焰和氣體卻似乎永遠也無法用盡。在我出生之前的某個久遠的時代,這些顏色絢麗的東西就已經開始飄浮在島嶼的上空了。
剩餘的不安來自海水。
海水到底盛裝在一個什麽樣的容器裏?為什麽無論朝哪個方向望去,海平線總是一條弧形?如果盛裝海水的是一個古怪而不穩定的容器,那麽我們的風之皮爾城勢必也有一個古怪而不穩定的根源—因為這個容器同樣盛裝著這座島嶼。
幾乎所有人都反對我提出的諸如此類的古怪問題。
除了馬修。
他既不反對,也不支持。有時他會歎口氣,看著我,什麽都不說。
從遙遠陸地來到島上的外鄉人對此有著自己的見解。他們說,海平線之所以是弧形,那是因為我們的世界是一個圓球狀的大土疙瘩,風之皮爾城隻是其中很小的一粒沙。
我喜歡這比方。它一下子解決了兩個問題:首先,風之皮爾城並不像那些用木材造成的船一樣—它是用沉重的花崗岩做成的,所以必須得有誰用熱氣球把它吊起來,這樣我們的島嶼才不至於沉沒;另一方麵,幸好如此沉重的風之皮爾城隻是更廣闊世界中的一粒沙,不然它就會因為太重而落到世界的另一麵去—那真是可怕的事情!等我長大了,就隻好倒著給死人化妝,而馬修就得學會倒過來放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