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天/王毛毛時間
青草上的夜露,透過雲層灑下的月光,空氣裏的味道,還有眼前的姑娘——在月光下,在草地上,在食草動物的糞便氣味中跳舞的,長著雀斑又平胸的姑娘——都是那麽的不真實。
在被時間囚禁的第一百三十六天,我第一次不是在電影放映室醒來。
晚上七點三十七分已經過去了,我還在這裏,在一片線條圓潤的山丘上,在暑氣和大雨裏,腳下踩著細密的青草。
這就是王毛毛想要告訴我的秘密。
現在是2018年8月7日晚上五點二十分,是“王毛毛時間”。她總是在這個時間開始進入重置,而她進入時間循環的地點,就是北京動物園。
同樣作為時間的囚徒,我的坐標隨著她一起重啟了。對於王毛毛和我來說,隻要我們在空間上“在一起”,那麽我們就能獲得對方的“時間”。
難怪之前我總覺得被人盯梢了。原來一直尾隨著我的那個人是她。她偷偷跟著我,所以獲得了我的時間。而我因為和她在一起,所以也不再是從8月8日的淩晨五點三十七分、電影放映室這個坐標重置了,而是從她的8月7日晚上五點二十分、北京動物園這個坐標開始重置。
從現在開始,隻要我們不分開,那我的每一天都不再隻有十四小時,而是二十六小時又十七分鍾。
一開始,我以為這是她精心設計的惡作劇—像王毛毛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真要是做出這種惡作劇也不足為奇—但很快,隨著動物園再次閉園,四周又變得空無一人,隻剩下暴雨、雷鳴和鳥類的嚎叫。這一切讓我不得不相信她的話。
幸好王毛毛讓我帶了傘—不過據她解釋,她自己在8月7日那天沒有帶傘。所以每一次重置,她一睜眼就是下著雷陣雨的動物園。
我們打著傘在大風大雨中一路躑躅,到了喂養鸛鳥和火烈鳥的池塘邊,躲進了一座水泥造的小亭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