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上海·复旦大学物理与天文学院8月4日,9∶28
潘教授的办公室和其他有思想的大牛人一样,非常乱。
罗振站在门口,试图从成堆的书籍和资料中找到一条通往办公桌的路。潘教授坐在办公桌后,招着手说:“罗振,来,快进来。”
罗振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在门口。潘教授对自己的办公室有一套整理方法,碰乱了可了不得。罗振自己还好说,问题是后面还跟着罗小妹。以她的破坏力,必须有四平方米以上的宽阔空间才可以通行。
“咱们能出来说吗?”罗振说道。
“那好,”潘教授站起来,“我们下去走走。”
“那个……”罗振在潘教授办公室里打量,最后他指着办公桌上的牛顿摆,“把那个带出来行吗?给孩子玩。”他补充。
“罗振啊,你这次的发现非常重要,我正在建立欧特星云和萨尔穆尔星云的数据模型,论文也在准备。”
三人在物理楼前的步行道上走着,潘教授拍拍罗振的肩膀,道:“你是论文的第一作者。”
“什么?这可不行,”罗振连连摆手,“我是个半吊子,而且那个理论本身就是您提出来的。”
“爸爸,这个怎么玩?”罗小妹把牛顿摆举得高高的,悬挂钢珠的丝线已经绞在一起。
“等一会儿好吗?”罗振说,“潘教授,第一作者这个就不必了吧!”
“我都一把年纪了,要更多第一作者的名号也没什么用,不过对你倒是很重要啊!”潘教授乐呵呵地说。
罗振叹了口气,说道:“潘教授,论文的事咱们先放一放,我还有别的事要跟你说。”
他把前一晚的发现对潘教授讲了—
“我做的模型很简单,也有可能算错了,所以还想请您再检验一遍。还有就是,如果这是真的,恐怕我们就要尽快行动了。”
潘教授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上,长长地吸了一口。
“我妈妈说吸烟不好。”罗小妹评价,罗振朝她直使眼色。
潘教授苦笑一下,想把烟扔在地上踩灭,又怕罗小妹嫌弃,只好把右手藏在背后,道:“我尽量改,好不好?”
罗小妹没理潘教授,继续研究牛顿摆。
潘教授转向罗振,又道:“我知道了,这就去想想办法,事不宜迟。”他停顿一下,看看表,最后说道:“你们就先回去吧,论文的事就这么定了。”潘教授不再客套,大步流星地回教学楼去了。
罗小妹拽拽罗振的衣角,提醒道:“爸爸,今天该给我买可乐了。”
“好,等下找到便利店就买。”
罗振在路边的一条长椅上坐下,帮罗小妹把牛顿摆的丝线整理好,又道:“再等一下,我给妈妈打个电话。”
这次,柳欣的电话终于通了,罗振却没做好心理准备,他支吾了半天才说:“你在哪?”
“我在三亚。”柳欣说。
“三亚这会儿正是热的时候。”
“我也是来了才知道。”
“快回来吧!”
“不,我想在外面多玩一段时间。这几年一直是你在外面待着。我都忘了其实我也能出门旅游的。”
“那孩子怎么办?”
“你能把孩子照顾好的,对吧?”
“我……”罗振叹了口气,“你是为了和我赌气、惩罚我,还是真心想放松放松?”
柳欣想了几秒钟,说:“我想放松放松。”
“好吧,有什么事及时给我打电话。”罗振看看孩子,“跟罗小妹说两句吧。”
“妈妈!”罗小妹对着话筒说,“我们现在在大学里。”
“去那儿干什么啊?”柳欣问。
“世界末日快到了。”罗小妹说。
罗振连连摆手,不让孩子提起这事。
“什么是世界末日啊?”
“我也不知道,有个老爷爷说,是爸爸先发现的。”
“爸爸厉害吗?”
“爸爸妈妈都厉害。”
“把电话给爸爸。”
罗振接过电话,支吾道:“嗯,那个……”
“你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罗振无奈,只好把前因后果跟妻子全说了一遍。
柳欣听完,只说了个“知道了”。
“你在外面玩的时候,海边如果气候不好,就离远点。”
“我知道。”柳欣应道,“船来了,我得出海了,回头再说。”
罗振放下电话,长叹一口气。
“没事,剩咱们两个人,也一样过日子。”罗小妹拍拍罗振的膝盖说。
罗振吃了一惊,他看着六岁的女儿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你不在的时候,妈妈就是这样讲的。”
“是吗?”罗振心里一痛,“对不起。”
“可以喝可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