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武要結婚了,讓我做伴郎。沒任何預兆,晚上跑到我家,突然說這事,猝不及防的,就像個有錢的朋友突然跑來說要跟你借錢。我問他準備好了嗎?
他說從洛可可說他是她的了那會起,他媽就在準備,到現在都準備七年了。我說我問的是你心理上準備好了?去做一個你不愛的女人的丈夫。
他又說,反正人總是要結婚的。
我說我希望你幸福。
他就惱了,說:你一個男人囉嗦起來有完沒完?好像我前女友似的。
我給他拿了瓶冰啤酒。
我倆坐在沙發裏默默喝,他說下個月公司就上市了。我說好事,你爸心願得逞了。他說好好的事,讓你一說就邪氣了。我說我這人就這樣,可能命裏有邪氣,你看,穆曉晨好好地活著呢,說讓人謀殺就讓人謀殺了。
自從知道穆曉晨嫁給我是迫於無奈後,我就能心平氣和地談她了,像談一個關係還不錯的老朋友,也沒以前那麽錐心裂肺了,我覺得自己不吉利,勸陸武,讓我做伴郎的事還是慎重考慮一下為好。
陸武表示沒什麽好考慮的,說:兄弟嘛,我人生路上的大事,不想你缺席。
我點點頭,謝他沒歧視我。在這世界上,他,陳樞,還有朱莉美,是對我沒有歧視的,他們都相信我沒殺人,卻又各有原因,幫不上我。
陸武說:我爸昨晚又吐血了。
我心裏一凜:沒去醫院?
陸武搖搖頭:沒用,胃已經切光了,再切就切腸子了。
我胸中突然湧上一陣難過,明白了他為什麽又突然跟洛可可求婚:為了你爸?
他說什麽?
我說結婚。
陸武抬頭,眯著眼睛瞭望著我家窗外,目光茫然,語氣篤定:我是他兒子,有責任讓他放心,家業沒給了外人,在我和我老婆手裏。他歪頭看我的時候,眼裏亮閃閃的,像撒了一把水晶。我知道,陸武雖然沒正形,一副什麽也不放在心上的樣子,但最重感情,譬如對我,像兄長,卻又從不給我壓力,我知他難過,卻不知該怎麽安慰,就碰碰他酒瓶子,和他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