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睡覺,聽見有人沉悶地擂我家大門,是的,是擂,擂和敲門的區別就像潑婦罵街和文藝婦女**的區別。
是陸武。
把他讓進來,我打著哈欠說這麽早的時候眼睛瞄見了牆上的掛鍾,已經上午十點多了,忙從抽屜裏拖出兩包速溶咖啡,問陸武要不要。
陸武沒說話,坐在沙發上,一隻手緊緊地攥著拳頭,好像正在蓄積砸碎這個世界的力量。
我知道他不喝速溶咖啡,但我家沒別的飲料,就給他衝了一杯。陸武一揮手,就連咖啡帶杯子給掃了出去,一杯咖啡全潑在對麵牆上。我說:陸武你幹嘛呢你?我特麽窮得就剩家裏這四麵牆了,你不喝就不喝,你給我潑牆上幹嘛?
陸武眼珠子是紅的,小白兔一樣。我以為他爸終於還是沒挺過去,死了,說真的,我覺得他爸還是死了好,我覺得人類長壽不見得是好事,譬如我們村有個老太太,有一百多歲,具體一百多少歲,連她自己也記不清了,幾個孩子輪流贍養,有好幾次,眼看著就不行了,兒女們簡直要喜極而泣,奔走相告,但每一次她都生命力頑強地挺了過來,我娘說,老太太每次挺過來,她兒子就蹲在街上唉聲歎氣,當一個人長壽成了別人的負擔,是沒有意義的,但是,這話我不能跟陸武說,否則顯得我太薄情寡義,畢竟他爸健康的時候,對我也不算賴。
所以,我必須強裝滿臉沉痛,問陸武是不是伯父……
陸武沒回答我,把攥緊的拳頭向我平伸過來,又緩緩地張開了手指,是一板藥,一板長效避孕藥,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問他拿這個幹什麽?
陸武一字一頓告訴我,在洛可可辦公室抽屜裏發現的。
我瞠目結舌,想起了陸武告訴我,為了懷孕洛可可每天晚上拿半個小時的大頂,我結結巴巴地問:她吃避孕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