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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沒和阮錦姬主動聯絡過,不是出於情敵間的狹隘,而是不知該怎樣和這樣一個和自己的愛情有著無數淵源的女人打交道,冷不妥熱不當地多尷尬啊。
因為無聊在電腦上瀏覽貼子時、在窗前發呆時,我都會因想起她妖嬈驕傲的麵孔而淡然惆悵,可,和她就此心無芥蒂地做朋友,我無法坦然自如。
倒是阮錦姬,像是真的放下了所有前塵,洗了心革了麵,要把人生重新開始,不僅主動給我電話,且語態放得很低,話裏話外都是不想失去我這個朋友的意思,情真意切但決不低卑。
她和我講她的母親,終生未嫁的單身女人,小時候,母親總是牽了她的手,在馬路的邊上,遠遠地指了一個男人說:那就是你爸爸,記住,就是這個王八蛋騙了你媽,他播下種就跑掉了,像扔一坨垃圾樣扔掉了我們。
小小的阮錦姬總是呆呆地看著他,很羨慕那個能被他牽了手走在街上的小男孩,他可以大聲地喊他爸爸,可以跟他要玩具要冰糕,她曾在黑夜裏悄悄地練習喊爸爸,聲音小小的,一遍一遍地喊,蒙在臉上的被子濕漉漉的,沒有人應她。
她恨母親,恨她無能,怎麽會連爸爸都留不住,害得她經常被嫉妒她漂亮的女同學罵是破鞋的私孩子。
四年級時,她曾跑到男人家附近,站在一棵樹下,小心翼翼地等他,看著他從樓道出來,跑過去,怯生生問:你真的是我爸爸嗎?
男人愣了一下,皺著眉頭看她,然後,冷冷說:“誰說的?”
我媽。她低著頭,小聲說,很傷心很絕望,她覺得他應該像電影上的爸爸一樣,把分離多年的孩子,猛地摟在懷裏,聲淚俱下。
可是,他沒有,隻是冷冷地看了她一會,搖搖頭,就走了,好像她是路遇的一小乞丐,向他提出了毫無道理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