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栀拎着菜回来,发现江泊儿依然在家,房间的门大开着,正在玩电脑游戏,电脑音箱的声音开得很大,满屋子都是枪炮轰鸣。藿栀纳闷地问她怎么没去书吧。
江泊儿头不抬眼不睁地说不想去。
藿栀去厨房放下菜,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江泊儿有点不耐烦,霍地站起来,啪地关了电脑音响:我不去书吧就是不舒服啊。说着就一脸不耐烦地关游戏程序。
藿栀懒得自找没趣,就去厨房做饭。过了一会,江泊儿来了,依在厨房门口,看着藿栀:我心烦。
藿栀笑笑,没吭声,江泊儿就进了厨房,和藿栀一起择菜,有一搭没一搭似地问藿栀白天干什么去了。
霍栀说逛街了,然后把洗好的菜切了,码在盘子里,开始做米饭。手在忙活着,大脑也没闲着,想怎样才能揭穿江泊儿又让江村深信不疑,这一走神,米饭里的水就多了,江泊儿瞥了一眼,吆喝道:嫂子,你打算做稀饭喝啊。
藿栀恍惚了一下,把水倒出来,她感觉得到江泊儿一直在悄悄地审视着她,就不动声色地做菜,因为有心事,手里的铲子翻得也就慢了些,等觉出来味道有点不对,锅已经干了,鱼皮吱吱地叫着,开始冒烟。藿栀手忙脚乱地往外盛鱼,江泊儿看着她:嫂子,想什么呢?
霍栀把盛好的鱼盘子递给她:在想马婕,她能一下子生一对孩子,我怎么连一个孩子都生不出来呢?去看医生,医生说我和你哥身体都正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江泊儿把鱼送到餐桌上,折回来,轻描淡写地:无所谓啦,现在丁克家庭很流行,你和我哥要真喜欢小孩,等我结婚了,多生两个,送给你们养。
我想自己生。霍栀不动声色地说,然后看着江泊儿:你知道我为什么怀不了孕吗?
江泊儿一愣:连医生都不知道,我怎么能知道?
藿栀定定地看着她:我知道。
江泊儿也定定地看着藿栀,突然哏哏笑得厉害,藿栀看得出来,她的大笑,不过是为了遮掩心慌,就继续不动声色地说:我们没孩子,不是你哥的问题也不是我的问题。
江泊儿停住了笑:嫂子,你真行,连医生都搞不懂的事,你能自己搞明白了,干脆,你开家诊所得了。说完,江泊儿开始洗手,边洗边说:我不跟你探讨生育大计了,我得出去趟,不在家吃饭了。
江泊儿甩着手上的水匆匆出了厨房,回房间拿了背包就风风火火走了,连妆都没化。
霍栀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地冷笑了一下,知道江泊儿是被她的话刺中了虚脱的软肋,心虚得很,甚至她还会猜到藿栀已经知道了她让黄嘉文偷偷给她吃避孕药的事呢,生怕再往下说脸上就端不住了,索性找个借口跑出去了。
江泊儿前脚走,江村后脚就回来了,往厨房探了一下脑袋,说:饭都快好了,泊儿怎么又跑出去了?
年轻人嘛,都不愿意在家呆着。霍栀把菜端到桌子上。
好像你多老了似的。江村嘻嘻呵呵地换下鞋:她不在家我们更自在。说着,捧过霍栀的脸亲了一下:脸上都有股红烧鱼味。
霍栀有心事,笑不起来,琢磨江泊儿的时候,想起了黄嘉文,他为什么没去呢?连个电话都没打,如果他没看见跟在霍栀身后的肖雅的话,他不出现和沉默,似乎没有道理。琢磨着这件事琢磨的,藿栀整个晚上都显得有点闷,几乎不怎么说话,偶尔被江村问急了,恍惚着扔出的回答,也是驴唇不对马嘴。
江村觉察出了她的恍惚,问是不是遇上不开心的事了。
霍栀否认了好几遍,江村还是不信,刨根问底地让她有事就说,别闷在心里。霍栀没辙了,只好说在想生孩子的事。江村一听就没兴趣了:日子过得好端端的,说这些丧气话干什么?
霍栀一语双关地:我在想为什么我们身体都健康,却一直怀不上孩子,我觉得她肯定是怀过孕的,但是流产了,绝对不是因为不适应新婚生活而导致了月经不调。
江村就愣愣地看着她: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想它干什么?
霍栀就笑:研究过去是为了总结经验,应对以后。
快变成史学家了,我不反对你研究过去,只要别影响现在的情绪。江村依在**揽着她细细的腰,过了一会,恍然间明白了一样:想这些干什么?为了找回记忆?
不全是。说着,霍栀关了床头的灯,不想让江村看见在她眼睛里翻来覆去的推敲,眼睛是人体最城诚实的器官,永远不会撒谎的。
江村习惯了早晨离开家时江泊儿还在呼呼大睡,所以,他并未发现江泊儿的彻夜未归,霍栀也因为睡得比较沉,以为江泊儿昨夜回来得太晚而没听见,也没在意。
直到中午,见江泊儿房内还没动静,心里才犯上了嘀咕,去敲了敲她的门,没人应,推了一下,门巍然不动。
霍栀再敲门的时候,手上加了点力气,门内依然安静。
霍栀突然有点不安,想起江泊儿昨天晚上风风火火跑出去的样子,好像慌张得很。自从知道江泊儿悄悄给她的奶昔里放了长效避孕药以及让黄嘉文给秦樱素按时下避孕药的事之后,她对江泊儿就已只剩了堤防的机警了。
确定江泊儿不在家后,霍栀便打开电视,从容地看完了两集肥皂剧又打了个哈欠,才沉下心来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虽然江泊儿回家晚,却从没彻夜未归过。
她琢磨了一大圈,猜到有可能是她的那几句话,让江泊儿以为事情即将暴露而吓得不敢回家了。
霍栀就巴不得她永远不在家,要她在家做甚?就像家里潜伏着一个不能驱逐的刺客,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挨上一下子。但是,她又不能佯装对她的不回家不知情,因为她是职业太太,家里少了一个活生生的人都不知情,说不过去。
霍栀决定给江泊儿打个电话,试探一下她的虚实,再告诉江村。
她懒洋洋地拨上江泊儿的手机。
竟然无人接听。
她锲而不舍地打了几遍,终于有人接听了。
居然,不是江泊儿,声音低缓而冷清,似乎有点熟悉,又想不起来是谁,她说:抱歉,泊儿不能接电话。
霍栀犹疑了一下:您哪位?
安一秋,江泊儿的母亲,她病了,我想留她在我这里休养一阵。
霍栀登时就有了魂飞魄散的感觉,几乎是结巴着问:您说您是……
安一秋,江泊儿的母亲。说完,安一秋就扣掉了电话。
霍栀半天没返过神,愣了好半天,才烫着一样飞快地按上江村的电话:你知道泊儿的母亲是谁吗?
江村被她没头没脑的问话给弄懵了:樱素,你又在瞎琢磨什么?怎么想起问这个无聊的问题?
霍栀急急道:你先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泊儿的生身母亲是谁?
我不知道。江村回答得很干脆。
你赶快回家,出大事了。霍栀匆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