藿梔接到江村的電話時,她已在一家醫療器械公司做文員了,負責統計每天的銷售和市場反響,托肖雅幫著找工作時,她隻有一個要求,工作性質最好是深居簡出,不要拋頭露麵,因為不想遇到熟人,廩生,江村甚至馬婕,一概不想遇到。
所以,哪怕是上下班的路上,她都要戴著巨大的墨鏡,她無比地希望,這個墨鏡能把她與這個城市中一切的熟悉舊知,隔絕開來。她換了手機號,至於秦櫻素的手機,是唯一一個她隨身攜帶的、可以通往舊事的魔法工具。她沒法說清楚既然決定了與往事道別,為什麽還要把這部手機隨身攜帶的心理。
希望秦櫻素會打這部手機和她聯絡?不,半年過去了,她沒有任何音訊。
希望江村可以打這部手機找她?想到這裏時,她流了淚,她知道這才是真正的原因,而她,卻是這樣的怯怯,因為她知道江村本不是她的,秦櫻素的婚姻也不是她的,可是,她就像一個希罕其他孩子的玩具一樣希罕這個溫暖的男人,希罕他對自己的嗬護,甚至竊竊地希望過,那個合法擁有她所喜歡的玩具的孩子,會主動地把玩具拋掉,讓她撿來,心安理得地歸為己有。
這樣的心態,有點犯賤,可是,她依然竊竊地喜歡著,卻不敢聲張。她完全可以理直氣壯地讓江村對這半年多的生活負責,可是,她說不出口,她覺得那是索要,誰都沒義務對別人的期望負責,尤其是愛情,一旦有了要求,就成了糾纏。
在電話裏,江村的聲音很低沉,藿梔就知道,這段時間,他過地一點都不比自己輕鬆。她很難受,想哭,卻竭力地忍了,用風輕雲淡的聲音對江村說自己過得很好,正在尋找母親和秦櫻素,一旦有了她們的消息,就會告訴他。
江村說謝謝的時候很勉強,他波瀾起伏的情緒,就像一群被囚禁的囚徒,被理智牢牢地囚禁在胸腔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