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传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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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党校的宣传部长任职培训班开到一半的时候,省防汛抗旱指挥部发出了蓝色预警,台风‘罗娜’正悄然在菲律宾以东的西太平洋洋面上形成,在向西北移动的过程中不断加强,将于三天在酉县,陇水等沿海县市登陆,通知称,“罗娜”威力将是五十年一遇的。

警报发出当天,陈默就接到了县委书记董嵬的电话,说,陈部长,不好意思,罗娜来了,你的学习只怕要中断了,为了迎战罗娜,县委县政府研究了一下,副县级以上领导要分别下到乡镇、企业去指导抗击罗娜的工作,只得请你克服一下了,等抗击罗娜结束了再找机会去学习吧,学校那边,我们已经联系好了,给你请了假。陈默笑着说,董书记,我也刚刚从电视上看到警报,正想着要回来,您的电话就打来了,我马上回来。

和陈默一样,有几个沿海县的宣传部长也接到了县里的电话,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县里抗击罗娜,培训班一下子去了七八个人,只剩十多人,上起课来也没意思,学校干脆把大家都放了回去,这个宣传部长培训班就这样半途中断了。

陈默给部里打了电话,叫龙永寿安排司机来省城接,打完电话后,又分别给马宁,贺年寿等人打电话,说了在回去抗击罗娜的事情。马宁那头只是笑,说,一个罗娜还真是要全民动员呀。陈默说,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呀,哪儿知道基层的难处,现在的问责制度不但严,还不讲理。马宁说,那是那是,我是隔山买羊,当然不太清楚你们官场的那一套,我就不送你了。

打贺年寿电话的时候,恰巧那个叫韩娟的小女记者在旁边,听说陈默中断学习回去是为了抗击罗娜,韩娟就高兴起来,抢过手机对陈默说,陈部长,我是小韩,韩娟啊,我想和您一起去陇水,报道一下陇水县抗击罗娜的工作,您看行不行?陈默笑着说,欢迎呀,只是,这次是很艰苦的,还可能会有危险,你不害怕吧?韩娟笑着说,我不怕,我到哪儿找您?陈默说,把你的手机号给我,等下我再联系你吧,我的车还才要从陇水过来,估计下午才要到这里,我们连夜走,凉快。

韩娟笑着答应了。

接下来陈默又给方志禹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要回陇水去了。方志禹笑着说,陈兄,你来省城这么些天,我们也没有见几次面,主要是这段我确实太忙了。本来想抽个时间请你吃一顿饭的,看来得下次另找机会了。陈默就笑,说,欢迎方兄到我们陇水来,陇水山光水色,风景如画呢。方志禹就笑,说,看到了看到了,省电视台的山水陇水,确实风景秀丽如画,有机会一定去。这次兄回去抗击罗娜,祝马到成功啊。

最后,陈默也给张啸和张园各打了一个电话,告知自己要回陇水的事。张啸那头只是鼓励了几句,也没有说什么。张园却说要来学校看一下他,陈默考虑到影响不好,就没有让她来,说,园园,你就不用来了,我马上就要上车了,你来也碰不上到我,你要订婚了,就和那个军官好好过吧,祝福你们。

张园那头就沉默下来,陈默想像着张园此时的心情,不由得也有些惆怅。是啊,感情这事,并不想以前自己想像的那样容易被忘掉,有时候,也许是忘掉了,但不经意的睡梦里,记忆就像沉在河里的破布会打着漩浮上来,一切依然历历在目……

打完电话后,陈默干脆在寝室里睡了一觉,等待部里的车到来,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小刘打来电话才醒过来。小刘问,部长您在哪里,我到哪里来接您?陈默说,你现在到哪儿了?小刘回答说我已经进城里了。陈默说,把车开到党校来吧,我在寝室里等你。

没多久小刘就到了,进来说,部长,我们什么时候走?陈默笑着说,不急,你开了那么久的车,还是要休息一会儿,你在我**躺一躺吧,长途很累,回去的时候精神也足一些。小刘笑了笑,到卫生间洗了一个澡,上床睡了。

一个小时后,陈默他们上了车,先到电视台接了韩娟,一起在城里吃了晚饭。韩娟因为要去采访的是抗击热带风暴,有些兴奋,说,陈部长,我这次去跟着你去陇水,有两个要求。陈默笑着问,什么要求呀,说说看?韩娟笑着说,第一个要求,请您从电视台抽一个摄像人员给我,我自己虽然带了摄像机,但扛不动。陈默说,这个好办,我叫县电视台给你派一个身强力壮的男摄像跟着你就是了。韩娟笑着道谢,说,第二个条件,我要始终跟着你到前线,你到哪里我要跟到哪里。陈默就大笑起来,说,这个怕不成,前线当然要去,但不是跟着我,还是跟我们县的董书记和林县长吧。

又半小时后,小车已经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了。抬眼看去,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风暴前的天气宁静得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前方,山天相接之处,晚霞如黄金一般灿烂,炫人眼目,太阳的强光从那彩霞的稀薄处喷薄而出,无数的光柱唰唰地射下来,连接了天地,如同一条金灿灿的可以攀上天庭的大道,无时不在变幻着颜色。越往西走,山渐渐多了起来,也高了起来,突兀如排浪一般耸立,残阳下的群山泛着深青色,像老人一样的沉默着。因为这超好的天气,天空廖廓到无限,青色的沥青路上,幻化着火焰一样的光来。

陈默沉默着,这是多少次往来于这条高速公路上了呢?六年前,他背着简单的行囊,搭乘着长途汽车来以省城,开始了自己的飘泊之旅,三年后,他和张园一道坐着楚西市委办的小车回到楚西,还记得那天车载DV放着的是萨克斯《回家》,柔情的旋律下,张园的小手有意无意地碰着了的手,还记得那个时候的心境,宝马雕车香满路。有人说,当一个人容易陷入回忆的时候,他的心理年龄已经进入老年期了,难道,自己的心理年龄真的就老了吗?

正在深思的时候,手机响了,是龙永寿打来的,问道,部长,小刘接到您了吗?陈默回答说,接到了,我们现在高速上。龙永寿就笑,说,连夜回来呀,其实不急的,你们可以明天早上回来,连夜回来也太劳累了。

陈默问,现在县里的情况怎么样?

龙永寿笑着说,像打仗一样,都动员起来了,县里还划分了责任区,我们部的责任区在乌龙乡,重点是乌龙水库和乌龙河沿岸的安全,我现在就已经在这里了,部里的所有同志都在,和乡干部一道进村入户通知农户。乌龙河沿岸,县委的牵头领导 县政府那头的牵头领导是张子诚县长,他也已经到了,你放心吧,目前不会出什么事的。

陈默想了一下,乌龙河是陇水县的最大的条河,也是县城的饮水源头,县城十多万人和酉县县城的十多万人,都饮用这条河的水。乌龙河早年进行了梯极开发,从陇水县城上去有四座大坝,应该说是具有相当强的抗灾能力的。当下,陈默问龙永寿,龙部长,四个大坝你们都检查了没有?目前四座大坝的蓄水高程是多少?如果下暴雨涨洪水,这四个水库可以蓄多少水?龙永寿汇报后,陈默说,龙部长,你看你是不是和子诚副县长接一接头,我感觉这些大坝目前的蓄水高程高了一些,蓄水量不大,建议四座大坝同时开阐放水,把库容空出来,以便到时蓄收一些水量,确保下游的安全。

龙永寿回答说,部长,您考虑得真是太细致了,我马上给子诚副县长汇报。

陈默说,我们估计要半夜时间才到县,另外和我一起回来的还有省卫视的记者小韩,你打电话给守办公室的同志,叫安排一下宾馆。

龙永寿同意了,说,部长,你从省城回来,反正要经过楚西,不如就在楚西休息一个晚上,看看嫂子和孩子,明天再回到县里也不迟的。陈默笑着说,谢谢你,长寿,我也想在楚西住一晚,看看你嫂子和孩子呀,可是事这么急,我怎么住得下去,以后吧。

挂了电话,小刘说,今天上午县里召开了紧急动员会后,各县直机关单位的干部除在家值班的外,都下去了,宣传部里只留了麻慧和办公室的一个年轻人二十四小时值班,其他都去了乌龙乡。陈默听了,就觉得欣慰,龙永寿和罗兰这两个副部长确实是相当得力的,尤其是龙永寿,遇事沉着,统筹能力和组织能力都很强,而且干事也很踏实,真不明白这样的干部为什么只安排了一个正科级副部长的职务,在陈默看来,以龙永寿的能力,弄一个大局局长都是绰绰有余的。

回到陇水县城时,已经是深夜十点半了,小刘开着车,偏过头来问道,部长,回不回宿舍?陈默说,直接去乌龙乡吧。小刘说,罗娜还在海上呢,也不急这一天半天的,还是休息一下吧。陈默笑了,说,罗娜虽然在海面上,但迟早要登陆的,我们就要抓紧没登陆这一两天的时间做准备,这样吧,先把韩记者送去宾馆,我们再去乌龙乡。

韩娟在后座听见了,忙说,宾馆我就不去了,我跟着您去乡下。陈默笑着说,你还是去宾馆休息一下吧,去乡里没有地方休息。韩娟笑着说,我正想体验一下乡干部的生活呢。

见韩娟执意要跟着,陈默心里也有一些激动,这些年轻的媒体人其实都是比较敬业的,现在媒体的竞争很大,这些记者都拼了命干活。当下陈默就笑,说,那就一起去吧,到时候我不要说我没有告诉你哦。

过了乌学镇乌龙乡还要继续向西走,却是一条砂石公路,有些坑洼,颠得五脏六腑都几乎都要掉下来了。此时月光已经升起来,乡间公路上很少有车辆,月光很好,天空湛蓝,沌净得仿佛把人的心都涤洗一次似的,陈默突然就来了情绪,说,小刘,可以关上灯慢慢走不?小刘笑了笑,说,可是可以的,但要保证领导的安全,关了车灯是违反规定的。

陈默就有些失望,说,多么美的月色呀,开了车灯就看不清了。

小刘说,那我把车停下来,我们赏赏月再走也行。

陈默笑了起来,说,翻过这个坡顶吧。

一会儿后,车终于爬到山顶了,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车灯一熄,打开车门,月光一下子泻进来,如同淌下一条银河,把他们都淹没了。陈默下了车,让自己沐浴在月光下,暴风雨前的燠热一下子被清凉的月光吸尽,陈默感觉到这月光一直照进自己的心里,心里也透明起来,通剔起来。

从山顶上看去,月光下的远近山峦皆朦胧如梦境,山下,远远可以看到县城的灯光星星点点,如同繁星,再远处,朦胧的海面也平静异常,泛着一种形容不出的颜色来。

真美呀。陈默的身后,韩娟张开双手,似乎想要把这月光尽揽怀中,感叹起来。陈默此时,半年多来的杂念仿佛随风而去,心地纯净如水,他回过头来,看着韩娟,看到她身上披着的银色,欣喜如孩子的神情,不由得心里也充满了活力。抬头去看,那轮银月将满未满,宁静地俯视着大地。

陈默的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点伤感,有多少年,他对这美好月光的错过领略?不知道。对于月光的记忆,仿佛只有少年的时候。这么些年来,一颗心为欲望役使,趿趿于功名,每天都仿佛精疲力竭。甚至,他再也没有想到会有月亮。

含着一种淡淡的,巨若有若无的忧伤,陈默转身向小车走去,坐上了车。韩娟和小刘也恋恋不舍地上了车,大家沉默着,小刘扭动车钥匙,发动机轻柔地转动起来。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韩娟突然轻轻地吟了两句诗。陈默的心动了一下,刚刚自己心里回**的,也正是张若虚的千古名作《春江花月夜》,这首写月光的诗,真是把千古的寂寞和感伤都写尽了,读后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忧伤感。陈默不禁接着吟了起来,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陈部长,您也喜欢《春江花月夜》?韩娟问道。

是啊,张若虚这首诗,既把月光的美描写到了极致,也把人生短暂的无奈和伤怀抒发到了极致,羡宇宙之无穷,哀吾生之须臾,读了不由人不生感伤。陈默沉思着,好像是在回答韩娟,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古人吟月诗车载斗量,但就我看来了,真正最美的,应该算《春江花月夜》了。

韩娟笑着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古人吟月,不过是几种境界,一是抒发人生苦短的感伤,一种是抒发亲人两地的别离愁绪。但真正把这几种都融合在一起而能动人心魄的,也只有张若虚的这首了。

陈默惊叹于韩娟对古诗词的见解,不由得也兴致盎然,和韩娟谈起古代吟月诗来。陈默说,中国古代吟月诗,最早见的应该是诗经中的部分作品,比较著名的如《诗经·国风·陈风》的诗句,月出皎兮,佼人僚兮。再接下来,《古风十九首》也不乏吟月诗句,主题大多为抒发相思之苦,如明月皎论夜光,促织鸣东壁。又如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再后来的汉乐府诗中,写月亮的就更多了,有一首《听月诗》不太著名,但我比较喜欢,诗是这样写的,听月楼头接太清,依楼听月最分明。摩天咿哑冰轮转,捣药叮咚玉杵鸣。乐奏广寒声细细,斧柯丹桂响叮叮。偶然一阵香风起,吹落嫦娥笑语声。不说看月而说听月,确实让人耳目一新。再往下,文人诗中吟月的成分就更多了,李杜白居易等人都有写月的诗,尤其是李白最多,但我喜欢的只有《月下独酌》的几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韩娟不由得佩服起来,说,陈部长,想不到你对古诗是这样通晓,简直可以比我们的大学教授了。

陈默大笑,说,不过是喜爱而已,哪能大学教授比啊。

韩娟说,我倒是比较喜欢张九龄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虽然也是写情人相思之苦,但意境开阔。当然,杜甫的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也大类于此。至于苏东坡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也许男人们喜欢这起句的奇崛,我倒是喜欢下半阕,不应有恨,何事常向别时圆和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两个人谈着吟月诗,陈默对韩娟的广闻博识也很是欣赏,就以前在省杂志社与媒体记者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记者这个行业颇有高人,但也不是常见,大多数人不过是能够把消息和通讯写得通顺而已,而像韩娟这样的小女孩,对中国古代文学有如此的造诣,确实也是不多见的。

正想着,龙永寿打来的电话,问到哪里了。陈默说,快了,在路上。龙永寿说,部长,我们在乡政府等您,路不好,您叫小刘慢慢开,注意安全。陈默笑着说,没事,放心吧,你们还不休息?龙永寿笑着说,大家才从各村回到乡政府来碰头,听说您连夜赶来了,就在乡政府里等着您。陈默说,等我做什么,留一两个人等也就行了,其他人睡了吧,明天还要工作,不能搞疲劳战术。龙永寿就笑,说,行,我把他们都赶去睡,我等您。

路上,每当公路和乌龙河并行的路段,陈默都要把头从车窗上探出去,乌龙河在月光下泛着银一样的光来,有的地方则被山影笼住。到大坝的时候,可以看见有人在坝上走的小小的影子,可以想像是巡堤的人。陈默想,这看起来无比平静的乌龙河,几天后就会变得波涛翻滚,势如奔马而面目狰狞了。这一条汤汤大河,既是陇水和酉县的母亲河,也是悬在两个县城头上的锋利宝剑,几乎每次台风,这里都是两个县共同防范的重点,县里一大半的力量都摆在这条河的两岸。

远远地,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灯光,乌龙乡政府已经在望了,小刘加了一脚油门,小车上了水泥路面,平稳地疾驰起来,一会儿就拐进了一个老式的院子里,强烈的车灯光束下,龙永寿和几个乡干部模样的人从乡办公室里迎了出来。龙永寿快步走到车门边,给陈默打开车门,笑着说,部长辛苦了。陈默下了车,和龙永寿握了手,说,辛苦的是你们呀,你们在家担了千斤重担。和龙永寿握过手后,年轻的乡党委书记侯军也过来握了手,说,陈部长,听说您从省里连夜赶来,我们很受鼓舞,您辛苦了。乡长是一个比侯军大一点的汉子,高颧骨厚嘴唇,显得很憨厚的样子,只叫了一声陈部长,握了手就退到一边了。

陈默接下来介绍了一下韩娟,听说部长还把省卫视记者带来了,大家都很热情,纷纷和韩娟握手道了辛苦,侯军请示道,陈部长,您看我们是进屋坐还是就在这院子里坐?陈默看了水泥地上洁白的月光,笑着说,还是在这院坝里坐吧,赏月谈工作两不误,也凉快。侯军笑着说,行,只是蚊子多了一点,我叫他们多烧一点蚊香。

当下几个人就折回办公室搬凳子,在院坝里摆成一圈,乡长卫强不声不响把一个藤椅都给搬来了,一定要陈默坐在藤椅上,陈默也不推让,坐下了。

当下乡党委书记候军简单汇报了一下乡里抗击罗娜的部署,按照县里的部署,副县级以上领导都到自己的联系乡镇统一领导抗击罗娜的工作,作为乌龙河的上游乡,乌龙乡是县委宣传部和副县长张子诚的联系点,在陈默还没有回来之前,张子诚副县长已经到乌龙乡召开了全体乡村干部会议,部署了工作,具体来说,就是要预防特大泥石流,滑坡等自然现象的发生,防止乌龙乡境内的一座大坝崩堤,还要注意一些山塘水库的泄洪等等。侯军说,今天上午开完会后,全体乡政府干部和宣传部的干部都已经下到各村去了,重点是排查安全隐患,对一些可能发生泥石流和滑坡的村子农户发出警报,要求他们明天开始撤离投亲靠友,等险情排除后再回家。

陈默特别强调地问了一下乌龙河各支流的情况,说,这些小河很容易暴涨,如果老百姓不重视,一旦暴涨就可能形成险情,所以,对每一条流入乌龙河的支流都要监测到位,对重要部位要责任到人,各地,各水库都要有人二十四小时值班,保持通讯的畅通无阻。一些乡镇企业还要也要做好防灾减灾的准备工作,加强安全生产。

正说着,就听到汽车轰鸣,两束强光在乡政府大院前划了一个弧后,一辆三菱越野车就开了进来。侯军说,是张副县长来了。大家就站了起来,只见车门一开,张子诚高大的身子下了车,后面跟着秘书小赵。张子诚隔老远就喊,陈部长,你回来了,我就有主心骨了,肩上的担子也就减轻点了。陈默连忙迎上前去,说,张县辛苦了,这个时候才回来呀。张子诚一身的灰土,看来确实是跑了不少地方,握手的时候竟然感觉他的手上粗糙异常。张子诚显然是累坏了,走过去一屁股就在陈默的藤椅上坐下来,对着陈默说,听说你回来了,我立即就赶了过来。陈默笑了笑,说,正和侯书记他们谈一下防灾减灾的部署,你就来了,你还是先洗把脸吧。

张子诚也不客气,叫侯军,侯书记,给我打盆子水来,再辛苦你们食堂大师傅给碗面条。侯军答应了一声,刚拔脚要走,乡长卫强说一声我去,就跑去了。一会儿就打了一盆子水来放在张子诚面前,张子诚蹲下去捧着盆子喝了一口水,在嘴里呜噜呜噜地漱了一下,扑的一声吐了,笑着说,这狗日的路,一转车轮就像是打仗,那个灰尘,我嘴巴都塞满沙子,牙齿咬下去就听到咯牙。

陈默就笑,说,辛苦了。张子诚洗了脸,秘书过来把水端去倒了,才稳坐下来,说,部长,知道你要来,我本来是要等你的,但想到广源公司的硫酸厂就在乌龙河边上,有些担心,就去了那里。

广源硫酸厂在乌学镇那边,离这里有三十多公里路程,你辛苦了。陈默说,不由得佩服起来,张子诚的人缘在县里不太好,虽然当着分管工业的副县长,但大家都觉得他有些不能人情,特别是三德集团改革改制上,他坚持自己的立场不肯妥协,弄得大家都有些不愉快。广源公司是三德集团剥离出来的一个公司,董事长就是陈默的老同学刘金锋。当下陈默问道,那边不会有什么事吧?

难说,张子诚沉重地说,我给刘金锋打了招呼,叫他从明天开始停产几天,重点放在抗击罗娜上,等罗娜过去了再行生产,效果不太好。估计因为改制的事,他可能对我有意见,对我不理不睬的,我感觉并没有引起他的重视。

陈默笑着说,这个刘金锋,好心被他当成了驴肝肺,明天我再给他打个电话,这事还真是不能马虎,出了事不得了。

一会儿面条下来了,一人一碗,吃了面条,张子诚的精神好多了,笑着说,我给部长汇报一下乌龙乡的抗灾部署?陈默笑着说,我们谁跟谁呀,汇报汇报的,要汇报,刚才侯书记和我们龙部长已经汇报了。有个事我倒是要和你商量一下,这次抗击罗娜,我们宣传系统全体出动了,我感觉,还是要抽一些人出去跟踪全县的抗灾,多作一些报道。

张子诚就笑,说,宣传系统的干部当然是由你调配呀。

陈默笑着说,现在不分什么系统了,紧急情况下,由你一起调配,我只是想把广播电视的几个编辑记者摄像人员抽出去,到各个抗击战场去采访,多报道一点。另外,这位韩记者也要下到书记县长他们的点上去,把我们县的抗击罗娜的主战场的情况向省卫视报道。

张子诚笑道,陈部长考虑得很全面了,就这样吧,明天一早就请乡里通知这些人回来。

天已经很晚了,蚊子又多,虽然周围烧了几盘蚊香,但还是营营嗡嗡地围着人转。陈默见张子诚很疲倦,就提出休息了吧,明天还要早起呢,你已经很累了,可陪不动我。张子诚就笑,说,确实,我现在最渴望的就是睡一觉。

陈默问侯军道,张县长休息的地方准备好了没有?侯军就笑,说,乡里没有招待所,好在乡干部都下村去了,我也考虑到领导来要休息,把钥匙全扣了下来,由秘书领着大家到乡干部的房里休息吧。

侯军很细心,给陈默和张子诚以及韩娟分的是女干部的房子,女干部爱干净,房间也整洁一些。陈默分到的是乡妇联主席的房间,躺在洁净的**,陈默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陈默起来得很早,一起床就发现天已经不知不觉地变了,昨晚还湛蓝如镜的天空,此时已经阴云密布,那些浓黑的云黑得就像泼墨一样,密不透风地向大地压来,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没有一丝儿风,院子里的树木垂头丧气地站立着,连叶子都不肯抖动一下,天气显得更燠热难当,清晨的时候,陈默就感觉自己身上汗津津的,仿佛背着一层又厚又不透风的外壳。

乡党委书记侯军也已经起床,坐在台阶上眼睛盯着陈默睡的房间,陈默一起床他就发现了。候军立即端来了一盆清水,还有洗漱的杯子,说,陈部长您起床了,先洗漱一下吧。陈默也不谦让,濑了口,洗了脸,问道,张副县长呢,还没有起床吧?侯军笑着说,估计还没有吧,这两天张县长是太累了,要不要叫他起床?陈默笑着摆手,说,让他多睡一会儿吧,别累坏了。

聊了一会儿,陈默就发现不太对劲,张子诚的那台三菱越野车不在乡政府院里,不由得笑了起来,说,侯书记,不对吧,子诚县长肯定是早就出去了的。侯军说,不可能,我算是起床很早了。陈默就叫侯军去房间里看一看再说,侯军答应一声去了,好一会儿回来说,陈部长您还真是神仙,张县长还真走了,给您留了一个条子。陈默就笑,说,什么条子?侯军就笑着说,您自己看吧。

陈默接了条子,是张子诚力度很大的草体,陈部长,我去各村走一走看一看,你在在办公室坐阵指挥,随时保持联系。张子诚。

陈默笑了起来,虽然才和张子诚接触这几个小时,对张子诚不算熟悉,但他已经对张子诚很感兴趣了。张子诚是一个认真负责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领导干部群众欢迎,但同僚们反倒不看好,这其实也不是一个嫉妒就可以说尽的。

早上七点多钟的时候,乡政府里都已经起来了,陈默安排车下各个点去接已经下村的广播电视台的编辑记者摄像人员,由龙永寿安排把这些记者每二人一组分到各处,把县有线电视台最强壮的一个摄像配给了省卫视的记者韩娟,主要负责跟着县委书记董嵬,其他的分别跟着县长林之风,县委副书记彭一民等,安排好后,立即用车送到各个领导的点上。韩娟不怎么想离开陈默,说,我就跟部长在一起,报道这里的抗灾工作。陈默笑,说道,韩记者,你不是想发现最有价值的新闻吗?想发现最有价值的新闻,就要跟着主要领导才行。韩娟犟不过他,只得噘着嘴上车去了。

一切安排好后,陈默给县委书记董嵬和县长林之风,县委副书记彭一民等各打了一个电话,报告自己已经到了乌龙乡抗灾指挥部了,还把派记者来的事做了汇报。董嵬很高兴,说,陈部长你昨晚就到了啊,也不在家里休息一下?省里的记者也给你拉来了,这好呀,是要让全省都看一看我们抗击罗娜的斗志,你的安排很好,你在那边,要注意安全啊,不一定要亲自去现场,我还是那句话,领导同志主要的是当好指挥员,而不是去当战斗员,指挥部的指挥要灵,就不能离开领导。

陈默笑着回答说,谢谢书记关心,我们会注意安全的,也请您注意安全。

草草地吃了一点早饭,陈默叫小刘开了车走回头路,沿路去第一坝看一下泄洪的情况,侯军同行。侯军说,泄洪的事,乡里已经和大坝管理所协商了,但目前管理所还没有执行,按属地管理原则,第一坝虽然在乌龙乡境内,但主管部门却是县水利局,没有水利局的命令,他们就拖着不办。另外,下游的两个大坝也还没有放水。陈默就有些忧虑,作为灌溉和发电为主的水库,大坝蓄水就是蓄钱,对于放水以增加库容这样的提议,有些人是不太在乎的。下游两个库都处在乌学镇的地盘上,联系领导应该就是彭一民,陈默就在车上打了彭一民的电话,电话一通,陈默就笑着说,彭书记,我正在往你那关里呢,在不在乡政府?彭一民笑了起来,说,陈部长查岗来了呵。陈默连说不敢,说,要说查岗也只有你来查我的岗呀,我是沿河查看一下有没有险情。彭一民说,乌龙河梯级四个水库,是这次抗击罗娜的重点,这些年来县里狠抓了大坝的加固工作,问题不太大。

陈默就感觉彭一民心理上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笑着说,大坝的坚固我想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我感觉三个大坝的蓄水高程还是高了一些,留下的库容不足,建议是不是和水利部门协商一下,多开几闸门,泄水流量再大一点,时间不多了。

彭一民就笑,说,王县长的金水银水,他舍不得呀。王县长叫王富贵,是主管水利水电工作的,在县里的权力分配上,话说是分工负责,协调配合,但其实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都不愿意让别人插手。当下陈默笑着说,你还是和老王再商量一次,为了保险起见,三个库还是多放点水,依我看,这个罗娜是来者不善啊,蓝色警报是最高警报,我们思想上不能忽视。

彭一民笑着说,行,我再给他打一个电话,毕竟是他主管的嘛。

陈默心里很急,却也不好说什么,罗娜登陆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四个水库的库容,若干万个立方,就是把所有闸门打开,24小时之内也放不了多少水。

看了第一坝后,侯军问陈默现在往哪儿走?陈默说,继续往下走,去乌巢镇。侯军不说话,上了车。陈默笑笑,看来侯军对官场规则还是很懂的,陈默去乌巢镇,那是多余,各管一片,只要保证自己的地盘上不出问题也就行了,这个时候去别人的地盘,不讨好不说,弄不好还要被别人看成是多管闲事。这一点陈默岂能不知,但四个水库的安全是重中之重,彭一民的心里重视不够,不容他多想。一路上,他们又到第二坝管理所看了一下,了解了一下情况,管理所倒还是很负责的,巡坝员二十四小时巡回。看了二坝管理所后,陈默他们就直接去了乌镇政府,镇政府大院里,彭一民正在发布着什么,几个负责联络的乡干部纪录着,进进出出,那情景就像是战争电影中首长发布命令的样子。见陈默进来,彭一民对乡干部们说,就这样,大家去落实吧。乡干部们答应着,散去了。

彭一民请陈默坐下了,说,我已经给王富贵打电话了,他答应统一协调四个水库的泄水工作,哪个库先放,哪个库后放,这是专业问题,我们就不懂了。陈默听了,说,其实三个库都已经泄了几天水了,只是水量放得小了一点,现在时间紧迫,我建议要打开所有的闸门,全力放水。彭一民笑着说,已经落实了,放心吧。

彭一民问了一下陈默在省委党校学习的情况,陈默笑着说,还不就那样,你又不是没有在省委党校学过。彭一民笑着说,罗娜要来了,你的学习也就该结束了,其实也没有必要把你叫回来,老董坚持要叫,也就由他了。陈默笑着说,应该回来的,大家共同战斗才对,我们那个班上临海县城的部长都请了假回去了的。

聊了几句,陈默就要上车回乌龙乡,彭一民笑着说,还有点时间,一起吃中饭吧,吃了再走。陈默笑,说,今天就是有龙肉给我吃,也安不下心呀。说着上了车,侯军和彭一民道了再见,车就往回开。在路上,陈默就想到了张子诚说过的刘金锋不太重视的话来,于是掏出手机给刘金锋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彩铃响了好一阵也没有人接,正想挂上时,却通了。电话一通,陈默就听到刘金锋那头懒洋洋地问,喂,那位?

陈默心里就是一怔,刘金锋当初绕着弯子想方设法找他陈默,手机里不会不存有他的名字。想着,陈默心里就有些明白了,当初,刘金锋找他,不过是为了在三德公司的改革改制中能够分到一杯羹,陈默因为对企业那头的水深摸不到底,所以没有接这个茬,如今刘金锋没有靠他陈默,那一杯羹仍然顺利地分到了,所以也就不用靠陈默这个老同学了,说不定,还特别地要小小鄙视一下他呢。陈默这么想着,就想把电话掐掉算了,但想了一想,还是没有掐,说,刘总啊,我是陈默,听不出来了吗?

哦,是陈部长呀,得罪得罪,这几天忙得,没看清是你的电话。刘金锋那头笑着说,陈默心里就起了鸡皮疙瘩,这个刘金锋,还真是睚眦必报的一个人,小小的一件事,就敢给你来一个现世现报,这样的人,当初没有结交看来还是正确的。陈默想着,嘴上却说,老同学,别部长部长地叫了,还是叫我陈默的好,你顺利拿下广源公司,我还没有得向你表示祝贺呢。

刘金锋那头哈合一笑,说,老同学说笑了,就我那两个破厂子,有什么祝贺的,还是你老同学你混得好呀,以后还要请老同学多多关照呢。

话说到这一类,再聊下去也就没有意思了,陈默压住心里的厌恶,笑着说,刘总,听说你们广源公司在乌龙河这边有一个硫酸厂?刘金锋那头就哈哈笑了起来,说,陈部长,就没有什么事能瞒你的,肯定是张子诚给你说的吧,张副县长这个人呐,见风就是雨,昨天还跑到我厂子里去,勒令厂子停产抗击罗娜,这不顺口打哇哇嘛。毛主席说的,哦,是彭总说的,崽卖爷田不心疼,停产,停一个小时知道我要减少多少收入吗?

陈默心里气也有一点不打一处出了,却压抑着不发态度,笑着说,刘总,罗娜来者不善,省里市里都是发蓝色警报了的,你还是要引起重视才好。生产固然重要,安全更重要,发财也要靠安全呀,如果出了事,还怎么发财?刘金锋那头还是笑嘻嘻的,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公司的抗灾工作也已经部署了,你放心吧。陈默说,不是我放不放心的问题,老同学,安全生产一旦出了事,是要负刑事责任的,安全生产是高压线,碰不得,你可别轻视了啊。另外,作为老同学,我还是要说你几句,希望你能听得进去,张子诚副县长毕竟是县里分管工业的副县长,是人大代表选出来的,他的指示,你还是要执行,尤其是在现在这个特殊的时候,不要去算那一天两天的产值,不要斤斤计较那一天两天的收入,要厂子暂时停产全面抗灾,也是我的要求,请你理解。

行,你说的我一定照办。刘金锋那头笑嘻嘻地回答道,其实你也是误会我了,陈部长,我哪儿看重这一天两天的产值和收入,不了是为了税收着想嘛,三德集团一分为二,我可不想比胡为东差。

陈默再也没有耐心了,说,就这样吧,刘总,我在乡下抗灾,马上要下村去,回头再聊。说着就合上手机盖,脸色都有些变了。陈默知道,刘金锋不过是在应付他,但作为了宣传部长,他也确实拿他没有办法,反正自己的责任已经尽到了,也只好由他去。

回到乌龙乡政府,乡政府院子里静悄悄地,乡干部都下到各村去了。侯军叫食堂弄了三碗现饭,炒着吃了。吃了中饭,侯军说,陈部长,您累了,还是去休息一下吧,罗娜来到,估计还会有十来个小时吧。陈默笑笑,说,不累,我们还是去办公室抽支烟,问一下情况吧。

秘书见陈默侯军进来,就给他们泡了茶,陈默抽了一支烟,问道,秘书,各村的情况怎么样?秘书就拿出了一个小笔记本翻开,说,报告部长,各村驻村干部都打来电话汇报各村的情况了,基本上各方面的准备都已经就绪,就是灯笼坪村有些麻烦。

陈默问,灯笼坪是怎么回事?

侯军连忙回答,灯笼坪村有一个小组,十来户人家住在山腰上,这是一座比较陡峭的山,山体基本上是碎石形成,地表构造的破碎程度较高,前些年这山就曾在一个暴风雨的晚上突然发现山体滑坡,幸而离村子比较远,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昨天,乡干部到灯笼坪调查时,有村民反应山上斜面有很长的裂纹,村子里的一口水井也突然干枯了,因此,我们把这里列为可能发生山体滑坡的危险区域,要求所有群众撤离。为了撤离这些群众,乡村干部还组成了一个的工作组,由乡长带队。但是群众都不愿意撤离,工作非常难做。

侯军说完后,秘书插话说,今天上午的工作也很困难,只有二十来人撤离了,还有十多人没有撤离,一些撤离的群众受没有撤离的人的影响重新回家去了,张子诚副县长刚刚从别的村子里回来,听说后,已经去灯笼坪了。

那就好。陈默听完了汇报,心里松下来一口气,张子诚去了,问题就不会太大。陈默又详细问了一下乡直中小学和各机关单位的抗灾准备情况,得知各乡直单位和学生已经准备完毕,一些校舍不太稳固的村、片小学还提前放了假,于是就放下心来。

下午,县委书记董嵬、县纪委书记等领导组成的一个督查组到各乡镇查岗,一见面,董嵬就紧紧握着陈默的手笑着说,对不起呀陈部长,学习都没有让你学安逸,乌龙乡这块就交给你了。陈默笑着说,请放心,我们一定坚守岗位。

接下来,陈默就把防灾抗灾工作部署作了一个简单的汇报,陈默汇报的时候,跟着董嵬的省卫视记者韩娟就把摄像机打开了,一直对着他。陈默见这架式,不好说什么,只得按部就班地汇报情况。汇报完了,董嵬笑着说,这个安排很妥当,也很有力,抗击罗娜,是对我们各级干部的一次考验,这次从省以下都实行战争时期的指挥员靠前指挥,省委副书记易为同志今天赶到了楚西市,坐阵楚西市指挥,而市委龙孝义书记坐镇酉县指挥,下午可能要到陇水来。

汇报会结束的时候,董嵬因为没有看到张子诚,就问道,子诚呢,怎么不在这里?

陈默回答说,张副县长这几天亲自巡回各地,部署和指挥防灾抗灾工作,眼下正在灯笼坪动员群众撤离。

董嵬轻轻地哦了一声,说,下村干什么?要当指挥员,不要当战斗员。

陈默不好说什么,心里却在想,领导如果对一个人形成了不好的印象,即使你赴汤蹈火,也不要指望得到什么好评价,心里就为张子诚委屈起来。

送走董嵬的时候,陈默把韩娟留在后面,说,小韩,你刚才那么多地照着我干什么?韩娟不说话,笑了一笑,陈默就严肃起来,说,我告诉你,小韩,在省卫视上,我的镜头不能超过一秒,要突出董嵬同志,还有县长林之风同志,比例不能失调懂吗?

韩娟点了点头,说,放心吧陈部长,我懂得的。

陈默才放心地看着韩娟上了董嵬的车,几台车像赛车以的叫着,冲出了乡政府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