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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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工业会议结束后,陈默也基本上没了什么事,办公室那头的工作,有人替了,工程这边,陈良自己去做,没事也不会来麻烦他。倒是蔡鹏副书记有时也打个电话来,问他有没有事,没事的话跟他出去天把,其实也没什么任务,不过是表示没有忘记他是自己秘书罢了。

因为要他专心抓工程这一块,后勤的其他工作严如冰自己兼了起来,比如签字什么的。这些年来,上面时兴起规范化管理,市委专门下了文,为加强财务管理和监督,明令禁止一把手签字,所以办公室财务的签字权两年前就落到了分管后勤的副主任手上,原来是徐克俭签字,按理来说陈默来接这个工作,也应该由他签。但肖仁富和严如冰说,陈默抓的工程太重要了,不能分心,因此暂由严如冰副秘书长代为签字。陈默其实心里也清楚,严如冰表面看起来温雅谦让,其实心里还是很好权的,听说前些年也曾为签字权和徐克俭闹了一点小磨擦,这次徐克俭走了,陈默刚接任,正好有缝可钻,免不了要运动一下肖仁富,把这个签字权拿到手上。陈默也巴不得这样,负责财务签字,看起来很威风,其实却是一个得罪人的角色,掌握得松了,开支无法控制,要挨领导批评;掌握得紧了,就要四面树敌。同事们拿着发票来签字报销,如果你多看一眼发票都可能得罪人。这是有过教训的,以前在县委办的时候,某局一个副局长负责财务签字,这个人偏偏凡事认真,一丝不苟,无论谁来报发票,都要一张张细细审查,弄得大家怨声载道,结果没签满一年就给换了人。陈默那个时候就想,那个副局长简直是死人一个,这年头,有权报发票,敢在发票上做文章的,都是你的上级,你敢去审他?而那些一年报不到两顿饭钱的,给他个胆儿也不敢做假,还审什么?!因此陈默这位置就无形中变成说起来重要,实则无比悠闲了。

市工业会议结束了,陈默因是市委办的,工业会议是市政府的工作,所以没有参加,后来听刘安邦说,会议开得很成功,尤其是与会人员参观汇鑫集团电解锌企业,使得会议达到了**。老七给所有与会人员都准备了礼物,每人一床梦洁牌踏花被,还请刘安邦给陈默带了一床。陈默说,刘主任,我刚结的婚,新棉被都没地方放,你就一起拿去睡吧?刘安邦说,那怎么行,这叫截留政策,我抽时间给你送过来。

正当陈默闲着无事的时候,好像是专门给他找事儿似的,果然就有事了。这天陈默正在办公室里看书,看的是米兰·昆德拉的《帷幕》,冷不丁陈良就打电话过来了,陈良的声音有点紧张,说,哥,出事了。

陈默心里一紧,说,什么事?你慢慢说。

陈良说,有几十个人在阻工。

陈默说,这是怎么回事?用地上没有什么争议,怎么会有人阻工。

陈良的声音就低下去了,说,我们的保安打伤了人。

陈默脑袋里嗡的一声,问陈良,现在局势怎么样,有没有打架?陈良说,还没有。陈默问,伤者呢,伤得严重不?陈良说,我已经把她送医院了,估计不太严重。陈默说,你马上打电话报警,我马上就到。

放下电话,陈默想了一下,决定不叫任何人跟着去,毕竟工程承包方是他的亲兄弟,虽然他在这里面没有做什么,但这事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陈默三步并着两步赶到施工办公室时,那里已经围了一大群人,吵吵嚷嚷,沸反盈天的样子。但也只是吵,还没有动手的意思,陈默想这时自己不能进去,一进去就会被围住了,一围住只怕打个电话都不可能了,说不定还会被不明就里的人揍一顿,岂不冤枉。这个时候最佳方案就是要警察尽快赶到,先把局势控制下来,再寻求解决的办法。陈默就想打电话报警,但急切间又不知道电话。正想着,蓦然想起了方舟之,连忙给方舟之打了个电话,开口就问龙且的电话。方舟之那头却抓住了机会,东扯葫芦西扯瓢的无话找话。陈默急了,说,方老师我们有的是时间聊天,我这里事急呢,快把龙且所长的电话告诉我。方舟之才住了口,把龙且电话说了。

陈默立即打过去,那头彩铃响了几声,就有人接了,声音却拉得老长,分明不高兴,说,哪个打我电话?陈默还没有回答,就听见旁边有人说,理他做什么卵,喝酒。陈默就知道龙且一定是在喝酒。陈默说,是我,陈默。龙且没听请,又问,哪个?陈默说,我是陈默啊,市委办陈默。这下,龙且听清了,口气立即亲热起来,说,陈主任啊,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没听清,我们在喝酒呢。

陈默说,龙所长,我这里出了点事,能不能马上来一下。龙且问,您在哪里?陈默报了位置,龙且那头迟疑了一下,说,那不是我管的社区啊。

陈默说,龙所长,是不是你管辖的社区我顾不上了,事急,你还是赶快过来,帮老兄我一把。

龙且那头,好像是想了一下,说,行,你等着啊,我们马上来。

陈默放下电话,挤进人群,只见十多个老百性围着陈良,揎臂攘袖的,好像要动手的样子。陈良冷眼看着众人,竟然也不慌张,陈默就想,陈看不出陈良还有临大事有静气的风度。陈默大声说,大家不要冲动,我是市委办负责这个工程的,有什么事对我讲。那些人喊,不要听他的,交出凶手来。还有一些人喊,先揍他狗日的再说。陈默就大声喊,大家都不要冲动,我是来和你们解决问题的,有什么事跟我讲就行了,千万不要冲动,出了事,对谁都不好。

对方人多,吵吵嚷嚷的,也没有听陈默说话。陈默见这样说不行,就开始观察这些人,见都是年轻人,只有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没有说话,只是掉泪,就估计他是事主。陈默就走过去,给中年人递了支烟,说,大叔,你是事主吧,我是市委办的,他们这样闹其实解决不了问题,有什么话,我们还是冷静地坐下来商量,好吗?

那群年轻人就冲过来把陈默围在中间,说,有什么商量的,把人打伤了,不交出凶手来,我们绝不放过。

陈默不理他们,认定了中年人,说,大叔,你看?

中年看了陈默一眼伸手把要冲上来的年轻人拉住了,说,你说怎么解决?

陈默说,我们已经报警了,什么事都要通过法律途径来解决,是哪边的问题,就是哪边的问题,该处罚的处罚,该赔偿的赔偿。

中年人想了想,说,那好吧,我们等着,处理不合理,我们还要闹的。陈默笑道,大叔,警察还来呢,你怎么就知道处理不好?

正说着,就听见警笛响,陈默抬头看去,就见龙且带着两个年轻警察用手排开人群挤了进来,问,怎么回事?

陈良说,他们阻工。

那群老百姓不干了,乱糟糟地嚷,说清清楚,我们为什么要阻工,你们工程队凭什么打伤了人?

龙且很聪明,装着不认识陈默,问道,谁是报案人?

陈良说,是我。

龙且又问,谁是当事人?

中年说,我是。

陈良说,我是工程负责人。

龙且点了点头,对中年人说,这些人是你带来的?先把你的人劝散了吧,我们就在这里做笔录,既然我们来了,就一定会有一个结果给你们。

那群年轻人还要闹,警察的脸就黑下来了,说,既然我们来了,这事就进入了司法程序,你们再闹下去,工程延误的责任谁来负责?

见警察生气了,那群人也就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嚷嚷着说,先由公安解决,要是解决不好,我们再说,有他们好看。说着,就退到办公室外面,只等着解决。

陈默还站着,龙且带来的警察中的一个警察就瞪着他,说,你怎么不走?

陈默笑笑,说,同志。

什么同志不同志,无关人员都走开,不要影响我办案。警察强横地说。

陈默觉得好笑,说,我是市委办的,负责这个工程,所以不应该是无关人员。

警察才哦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不早说,我还以为你是老百姓呢。

陈默就想,这个龙且,把假戏演得跟真的似的。

龙且也不解释,自己找个板凳坐了下来,打开皮包,把纸笔什么的拿了出来,开始调查,无非先是问清姓名,住址之类。陈默在一边听着,慢慢也就听明白了。原来,旧楼爆破之后,处理旧楼有很多旧钢筋要回收,由于施工场地的围墙还没有围起来,所以一些老百姓每天来工地上偷旧楼里拆下来的钢筋,工程队防不胜防。今天上午,工程队的保安捉住了一个正在拆钢筋的中年妇女,双方发生了争执,那几个保安一时按捺不住动了手,把妇女打伤了。不想妇女家就住在城里,消息一传出去,那边就来了几十个人,围住了工程办公室,那几个打人的保安见势不妙,逃得不见了人影。陈良已经派人把妇女送到了医院救治了。

调查过程很顺利,双方对事实都没有异议。龙且叫两个警察让他们在询问笔录上签了字,合上了笔记本,问,伤员的伤势怎么样?中年人说,伤得很重,在医院里急救。陈良却说,其实也就是一些皮肉伤。警察说,这件事,双方都有责任,首先是王英芝到工地来偷钢筋错在前面,……话不没有说完,外面围着的人群就嚷了起来,说,她一个下岗职工捡点破烂犯什么法?打人倒是有理了,这是什么王法!?

我们坚决要求处理凶手,公安不处理,我们自己处理!

不能让他们开工,处理打人凶手!

嚷嚷声一下子沸腾起来,有几个年轻人挽起袖子就准备往里冲。两个年轻的警察一下子乱了方寸,说,冷静,大家冷静。

冷静过卵,别听他们的!人群叫嚷起来,局面急转直下。陈默不禁有些担心起来,从基层上来的人都知道,有时候和群众是没法讲道理的,一旦局面失控,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陈默就看龙且,却见他脸上很平静,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果然,大家冲到龙且前面,看见他安静而威严地坐着,不觉泄了气。这个时候,人群中就有人喊,来了,李翔来了。

陈默抬眼看去,就见一个瘦削的年轻人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年轻人穿着破旧的衣服,头发老长,乱得像一个鸟窠,倒是白皙清瘦的脸上,一对眼睛清澈透明,闪射着冷峻桀骜的光芒。年轻人挤进来,首先对着那个中年人叫了声爹,陈默就知道,这是伤者的儿子了。年轻人先转过身去,对着群众说,谢谢大家,既然警察都来了,大家还是先回去吧,不要把事情闹大了,闹大了,对哪边都不好,我们还是通过法律手段来讨还公道的好。

陈默就对这个年轻人一下子有了好感。

事情控制下来了,陈默觉得自己不宜再呆在这里,交给龙且他们去处理就行了。陈默就把陈良拉在一边,说,我先走了,这里的事你要配合警察处理,不管怎么样,工程队的保安打人不对,该怎么处理,还得接受。

陈良低下头去,说,是。

陈默走的时候,只和龙且打了个招呼,说,警察同志,这事麻烦你们了,我还有点公务要处理,我把手机号留给你们,如果解决问题需要我们来配合,请打我的电话。龙且连连答应,陈默看了那个叫李翔的年轻人一眼,正好碰到他探询的目光,于是笑了一笑,出去了。

中午的时候,龙且打了电话过来,说,陈主任,事情弄清楚了,至于怎么处理,我们还是想听听您的意见。陈默说,辛苦辛苦,这样吧,我找一个地方,一起吃个饭,边吃边扯?龙且说,还是我来请客吧,到大都会,怎么样?大都会是政法部门经常去的地方,楚西市的娱乐场所和酒店饭馆都特有意思,各条战线都有自己的定点招待的地方,听说大都会是市政法委一个副书记的老婆办的,所以政法部门都定点在那里。陈默说,你来帮我们解决问题,怎么还要你请客?这样吧,如果和当事人一方一起吃饭不触犯你们的纪律的话,我叫工程承包方请客吧,他们弄这一栋楼,也是能攒些钱的。

龙且说,看你说的,要说吃当事人一方的请,确实是纪律不允许的,主要是怕执法人员循私情,影响公正执法。但您陈主任既然提出来了,可以例外。陈默大笑,说,吃一餐饭也不至于就要你们偏袒哪一边嘛,饭要吃,案子你还是秉公处理就是,还是到大富豪,你有车来接一下我吧。

放下电话,陈默就给陈良打电话,要他先去大富豪安排一下。不一会儿龙且就开着警车到了,车还上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警察,龙且说,这是我们管所长,他才是这个社区的土地菩萨,刚才我也是越殂代疱,替他打了一会儿工。管所长连忙伸出手来,说,陈主任,久仰久仰。陈默说,对不起呀管所长,我刚才是急病乱投医,所以请了龙且所长。管所长笑着说,天下公安是一家,何况我们本来就是一个局的,龙所长办了等于是我办了。

大家就笑,陈默问龙且,刚才那两个年轻警察呢,怎么不见?龙且说,他们回所里去了,一个所几个人,都来吃饭,事情就办不成了。陈默笑说,确实,中国的警力是少了一些,特别是市县两级。

然后陈默又征求龙且的意见,说,把方老师他们叫来好不好,吃酒也热闹一点。龙且说,我也是这个意思,管所长你看呢?管所长说,行,我也好多认识几个朋友。陈默见两人同意了,就拔方舟之的电话,说,方老师,在忙什么呢?方舟之说,校对稿子呢,《楚西文艺》新的一期快要出来了。陈默说,把事情放一放吧,我们去大富豪吃一个饭,叫上娈秘书长。方舟之特高兴,说,好好,我正愁没饭吃,马上就到。

到了大富豪,陈良已经安排好了包间,大家坐着聊天,等方舟之他们来。陈默说,龙所长,管所长,这么说吧,今天辛苦二位,都是舍弟的事,陈良是我兄弟,初次来楚西市做,以后还要靠二位多多护持。

龙且说,没问题,陈主任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吱一声。管所长也说,在我的管豁区内,有什么事打个电话就成。陈良乘机说,谢谢二位大哥,今天这事,说起来我们也有点冤枉,因为工程太急,我们来不及修施工围墙,这些老百姓每天几十人来偷拆旧楼的钢筋,赶都赶不完,您们知道,这一栋楼的旧钢筋,那是以千吨来计算啊,不管理紧一点不行,这也是我们工程的成本啦。所以,今天就出了事。

龙且说,有些话,我们也不能不说,老百姓偷钢筋,确实不对,但你们的保安下手也太重了一点,对一个中年妇女,其实不用那么下力,吓一下也就行了。

陈良就不好意思起来,说,说得是说得是,那两个保安,我还是要处理的。

龙且就把头转过来对着陈默,说,陈主任,我们已经到医院调查了伤者,从伤势来看,估计会是轻伤,当然这个结果还要以法医鉴定为准。依照法律规定,致人轻伤,就可以上刑,可以判三年以下有期。我们的想法,这两个保安,恐怕得处理一下。

陈良说,就不能通融一下?

龙且说,不是不能通融,关键是要做好伤者和家属的工作。

陈默就问,陈良,你实话跟我说,你那几个保安都是些什么人?

陈良吱吱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过什么来。陈默就明白了,工程承包商多用社会上的亡命徒当保安,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陈默就说,龙所长,管所长,我也不想我说什么,陈良那里,对伤者要安抚到位,赔偿到位,争取伤者和她的家属满意。

这个。陈良还要说什么,陈默打断了他。没有什么这个那个的,花点钱,也要安抚到位。陈良才不做声了。

陈默接着说,至于那两个保安,我还是想请两位所长手下留情,当然,不是说不处理,只是处理轻一点,按治安案件处理一下,给个教训。处理重了,陈良在酉县就不好为人了。陈良,这事过后,你立即解雇那两个保安,以后也不许再招社会上的烂儿当保安,乡下退伍军人那么多,你还是招一些正派点的,懂法律的人为好,也不会给你惹事。

陈良连连答应。

龙且说,我和管所长也是这个意思,伤者家我们也去了,一家三口,都下岗了,生活确实非常困难,赔偿方面,主要是医疗费,除此之外,给他几千块钱,我们去做做工作,也就可以了。

管所长说,刚才陈主任说的有道理,陈总你的那两个保安确实不能留了,其实有些老板喜欢用烂儿烂仔,想法完全错了,这些社会烂儿,一旦成了气候,或者生活过不下去,老板往往无法控制他。我们这里发生过几起绑架案,都是保安绑架原老板。这样吧,我在这里表个态,在你的工地围墙还没有合拢之前,我从派出所给你抽一个辅警来,负责维持施工秩序。

陈良大喜,说,那就太感谢您了。

一会儿,方舟之和娈匡谨也到了,彼此寒喧过,就开始喝酒。喝酒时,方舟之说,陈主任,今天是天缘巧合,你不找我,我也正想找你汇报一下呢。陈默笑着说,方老师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张口汇报闭口汇报,倒像我是宣传部长似的。方舟之就笑,说,反正你们是上级机关,礼多人不怪。

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陈默说,方老师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们之间不必客气。方舟之说,其实也没多大个事,新年之初,文联准备开一次文学艺术界人士座谈会,研究全年的文学艺术工作,这也已经是惯例了。只是,历年我们开会的级别……这就不用说了,年年到会的最高领导只是宣传部长,好多年甚至只是主管文艺这块的副部长到场,今天,我们想把会议级别提高一个档次,想请张啸市长来会议作指导。

陈默就明白了,心想这个方舟之这几句话,也不知道在肚子里绕了好多个圈才说出来,与其说请张啸莅临参加是为了提高会议级别,不如说是他想直接跟张啸市长打交道,最终还是为了那个文联主席的正处职位。这么想着,却不去戳破他,只是说,方老师,张啸市长是主管经济工作全盘的领导,只怕难请到。我倒可以给你出一个主意,不如请一请蔡鹏副书记,蔡书记是主管意识形势的,同时又是主管组织人事的领导,他到会名正言顺,再说,以后你们文联组织人事的异动,只怕也首先要蔡书记点头。你说呢?

方舟之如梦方醒,说,君从故乡来,必知故乡事,此言不差。陈主任提醒得对,就按你说的办吧,只是,蔡鹏书记我们也只远远见过面,未曾打个交道,只怕这个中人,亦非陈主任莫属了。

陈默也不推辞,说,你们先把请贴写好,交给我,我来想想办法吧。

龙且和管所长也说,陈主任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要是有机会,也给我们引荐一下,怎么样?

通过两次接触,陈默对龙且的印象有了改变,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觉得他满脸横肉,一看就是鱼肉乡里的恶霸样子,然而这次对陈良这个事的处理,倒又觉得这龙且处理问题有原则也懂得灵活,而且临大事有一股子静气,是个人物。于是说,这就要看机会了,我们创造机会,慢慢来吧。

大家一致叫好。

因为要和陈良一起去看望和安抚伤者及其家属,龙且和管所长提议说一个人一杯就算了,以后有机会再喝,因此到了上下午班的时候,大家就散了。分别的时候,陈默说自己在大富豪还有点事要办,让大家先走了。

看着几个人走后,陈默就到吧台上用自己的免费贵宾卡开了间房,进去后就打素芬的电话,不一会儿,就听到门铃响,一打开门,素芬就脸红红地走了进来。陈默迎上前去,两个人一声不吭地搂在了一起。他们紧紧地拥抱着,不约而同地往床边走,一下子倒在**。

红色的旗袍被徐徐褪下了,白皙的躯体剌得眼睛发痛。素芬仿佛还是在少女的**,浑身战票着,每一雨皮肤都无比敏感。当陈默**的身体伏上来的时候,她吹气一般地对着他的耳朵说,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陈默没有说话,而是努力地在她的身上探寻着,发掘着。第一次的时候,他的心里有着那么多的矛盾,甚至懊悔,这一切都阻碍了他的感官,让肉体的愉悦打了折扣。而多少天后的此刻,他心里却是如此坦然,带着不顾一切的勇气,他觉得已经如同滚落到半空的石头,只有一坠到底,无法回头。他带着一种沉沦的快感,深深地,一次比一次猛烈地进入她温暖的腹地,感觉着她里面的陌生和娇嫩,那种感觉是他没有过的。她的神秘腹地对他的包裹,如同波涛涌动,一波比一波强烈地挤压着他的生命之根,体现了她欣喜的接纳和温柔不坚决的抗拒并存的复杂心情,从而加强了他的快感。

冲剌,再冲剌,生命的愉悦越来越强烈,不可抗拒。在最后的时刻,陈默用一声长叹取代了呐喊,瘫软在她的身上,与极度的快感相伴而来的,是更为强烈的负罪感。

她从他身下探起头来,轻轻地如小鸟般啄着他的嘴唇,她来不及清洗下一下自己,然后起身穿上了衣服,再次亲吻他,告诉他,她要走了,她还要上班。

睡一下,乖。她温柔地说,像一个小母亲。下班后我还来。

她走了。陈默却没有了睡意,不知为什么,陈默所有的**都难免以懊悔终结,包括和妻子舒芳。兴奋、愉悦,**,最后是不可消解的懊恼,这成了他**的四部曲,成他隐秘的难堪。他躺着,脑海里却无比活跃,对自己的这种感受无法解释。

也许是为了逃避这种莫名其妙的懊恼,他爬起来穿上衣服,洗漱后到总台退了房,在酒店前面打了个的,回到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