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周馥的複奏稿呈上來了。先說江蘇厘卡的來曆,那是迫不得已:“近年以來,廷臣奏請停減厘捐者不止一人,不止一次,而外省未有停減,豈督撫大吏皆不肖皆恃功也?事關大局有所不容己也。”然後再說江蘇的厘卡之設,完全按照通常標準設置:“凡有卡局處所,臣均親曆查勘,於河湖扼要立總卡收捐,於港汊分歧處立巡卡照票,以杜繞漏。一片一驗,相隔數十裏,實無十裏五裏。設卡重征之事照上海之章,每千錢取四十、三十不等,實無十錢抽三之事。殷兆鏞所奏,茶棚、桌子、賭場、點心、剃頭、擔糞捐數十文至數千文,並有妓女捐名色。蘇省捐目雖多,本由商賈繁盛、貨物輻輳,因地製宜,亦何至有此等荒唐之事!”
李鴻章覺得筆墨還稍嫌軟弱,提筆加道:“殷兆鏞造謠誣蔑,駭人中聞,不知其心何居?”
接下來分別說明所委托厘卡局員並無不肖之輩,旗牌令箭也無濫用之事。總之,殷兆鏞所劾一概不認。
然後說明近年來厘捐總數,都用到哪裏。李鴻章認為不能隻簡單回奏這些年收了多少支了多少,殷兆鏞說江蘇年收四千萬,純粹是外行話,必須先把他的無知奚落一番。所以他提筆寫道:“查我朝定鼎之初,每年直省所入丁漕僅一千數百萬;自乾隆六十年,海內殷富,鹽務、關稅疊加整頓,戶部所入每年多至四千餘萬;嘉慶、道光以後,入不敷出;至鹹豐年間,每年例入之數十不及三四矣。蘇省凋敝之餘能籌出乾隆盛世時各省所入四千萬之巨款,非不識時務,且似不通掌故。其折責人以學道,不知彼之所學,何道也?”
郭柏蔭給周馥提供的厘捐數據,自然能夠自圓其說,總之江蘇之厘全用之於軍餉正項,且虧欠甚多。現在不僅不能撤,而且也不能減。周馥的回奏稿至此結束,李鴻章總覺得不夠盡興。如果任憑殷兆鏞等人這樣隨意彈劾,將來無論辦什麽,難免都會招來物議,如果一有不同聲音就縮手縮腳,那就什麽事也幹不成了。本朝允許言官風聞而奏,就是荒唐的製度,這些言官隻會空口白話,而且說話不必負責,失實也不必追究,更助長他們高談闊論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