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老式的煤油打火机在两人的身后响起，王院长点了一根烟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站在两人的身后。
“王姐，医生说你有肺癌。”
“医你妈个头啊！老娘早就活够了，这命老天要想收就收好了。”
张东野不再说话，而是站在原地，风吹起两人的烟雾，飘向干净的天空。
苏醒一直静默的站在原地，心中默念着往生咒。
这也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这样的沉默不知持续了多久，苏醒也不知道在心里默念了多少遍的往生咒。
两人没有和那些前辈打招呼，倒是脾气火爆的王院长一直跟在两人身后。
“小子，活久点，我不想给你，你们收尸。”
走在前面的张东野停了一下，没有转过身去看，但啜泣声还是从后面传来，苏醒回头朝着院长鞠了一躬。
两人上了车，还能看到站在铁门内的院长，只是不知何时对方已经红了眼，冲着两人摆了摆手，样子颇为潇洒。
只有张东野知道。
院长心里的苦。
“王院长她……”
苏醒刚开口，便被张东野拦了下来。
“她的儿子是大疆的队员，出任务的时候发生了意外，三名队员全部死了，其中两人的尸首拉了回来，只有她的儿子到现在没有消息，她从东部公治大区那边一路找了过来。”
张东野的眼睛盯着道路，现在他们已经出了南云市区，道路变得难走起来，他每一个字都是斟酌以后说出来的，让的整个故事不那么的让人感觉到压抑。
即使这样的经历，依旧是让得苏醒倒吸了一口气。
苏醒从记事以来就没有离开过南云，他不知道从东部公治大区来到南云要多长时间，在这个动乱的世界，离开一座城市都需要勇气。
更不知道张东野为什么突然要带自己看这些东西，苏醒只想简单自由。
可是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
从小自己就要为生计发愁，那时的自己只想着如果赚到钱自己会怎么样。
现在自己才十八岁，手里已经有五十多万在卡里躺着。
而且自己成为了超凡者，还是一名稀缺的域师。
但从来没有自由简单的过一天。
这是个奢望。
也许自己就该奔波。
或者随波逐流，像是王院长的儿子一样，有一天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了意外尸骨无存。
只能在休养院放着一块墓碑。
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
苏醒。
这样的一生多么可怕。
苏醒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的放弃，但也随手丢弃了这个想法。
也许自己要想办法弄清楚这个世界的真相，就像是为什么突然之间出现了超凡者。
看到苏醒的眼睛里有光一闪而过。
张东野知道今天的路走得值了。
出了南云市没有多久，道路已经变得崎岖起来，之前修建的道路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了，到处是坑坑洼洼的。
因为动乱以后，断绝了各个国家之间的联系，所以道路也变得不像之前那么重要了。
有时候闭塞是件好事情。
看出张东野的方向是边境，苏醒有些好奇对方今天到底要给自己看什么？
大疆的残酷？
自己已经知道了，但这个世界需要大疆的存在，自己也知道了。
即使他需要舍弃自己的生命，也要认真的保护每一个大唐的人。
颠簸的道路已经变得越来越严重，有些地方已经变得如同泥塘一般，车辆行进的很慢，即使两人是从上午出发的，到了中午的时分，也只行进了三十里的距离。
很多艰难的道路，不得不苏醒下来帮助张东野看着才能走过去。
苏醒有些好奇对方要把自己带到哪里。
长期的雨水导致路面上积满了水，两人的衣服已经浸满了水，不得不找个地方生火，顺便吃点东西。
野外密林之中，坐在篝火旁的两人话都很少，只看着柴火发出劈哩叭啦的声响。
突然密林之中，发出了一声枪响。
苏醒听到动静第一时间便站了起来，他谨慎的扫视着四周，警惕性十足。
“这是猎人在打猎。”
是的，没有人类的野外，再也不会有什么动物需要保护，它们会野蛮生长。
苏醒为刚才的警惕脸红。
张东野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现在的人多久没出过野外了。
两人只是继续在吃东西。
接着便是枯燥的赶路。
直到夜晚来临，两人的车才晃晃悠悠的来到了边境这里。
一座关隘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
苏醒从来没有想过边境的墙会修得这么高。
也没有想到高墙里面会有这么多的墓碑。
一眼望去皆是。
比白天休养院看到的还要多，他走到最新的一块墓碑前，上面的字是新写的。
陈尚。
是之前王德发污染事件死掉的大疆队员。
墓碑上的照片，陈尚的脸清晰可见，而墓碑前放置的鲜花依旧鲜艳。
就在这群墓碑前，苏醒看到了熟悉的人。
夏禾背对着他们站在一块墓碑前，伫立良久。
那上面的名字叫夏天。
照片上的人和苏醒有几分相像，如果没有死，一定是个帅气的青年。
夏禾回头正好看到了两人，有些惊讶，但也明白过来张东野的意思，只是朝着两人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南云市还需要值守。
苏醒看到她是骑着机车来的。
“夏禾一直把你当成她的弟弟。”
张东野看出苏醒在看夏天的照片，再加上治安署内一直都在传两人的消息，他不想苏醒有什么误会。
“我是和尚，组长。”
听出了对方话里的味道，苏醒指了指自己头顶的光头。
两人继续往里面走，陆陆续续经过的人都在和张东野打着招呼。
“张组长，怎么有空来我们这边，怎么到了南云市戍边了吗？”
明显是边境军人一般打扮的人，和他们打趣道。
“怎么大疆和尚也招了吗？”
“哈哈哈，我看啊！大疆现在人手不够了。”
张东野也不说话，知道这些人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憋的闷死了，所以难得见到生面孔，才故意打趣的也不和他们计较。
木头搭建的房子随处可见，不少执勤结束的军官正在洗漱，今天的关隘已经关闭了，他们难得清闲一会。
只是这里灯光昏暗，只有一盏竖在中间的灯高高的亮着，把大部分的房子都照着。
正在两人继续往里面走的时候，一位军官走到两人的面前，敬了个礼，张东野也回了个规整的军礼。
“你们队长云天翔呢？”
“报告张组长，我们队长在钓鱼。”
“好，我去找他。”
“是。”
苏醒扫视了一眼周围，这里不像有活水的样子，哪里有能钓鱼的地方。
心里虽然有疑问，毕竟是陌生的地方，他也没有提出来。
张东野知道对方现在在哪里，带着苏醒朝着高墙走去。
一扇厚重的大门禁闭着，这种大门只有用碾盘才能开启。
苏醒以为张东野会带自己出去，没有想到他带着自己上了高墙的楼梯。
因为已经是夜间了，这里有些昏暗，只能借助旁边那盏亮着的灯光勉强能看到路。
高墙之上可以看到穿过密林后面那座灯火通明的城市南云，哪里的夜生活已经开始了。
而边境这里却只能守着黑夜。
两人爬上高墙，外面便是境外。
柳东升之前的记忆在这一刻清晰起来，他似乎就是从这座关隘进入唐国的。
看来这里的守卫也不是很安全吗？
此时的关隘外，已经排起了长龙，每架车上都挂着一盏灯笼，他们的谈话声很是热闹，虽然听不清楚具体内容，但似乎都在憧憬着明天进入关隘以后的收获。
但张东野的目的地也不是这里，而是继续要往远处走，这像极了长城一样的边境线上，到处是这种高墙。
苏醒只得跟在他的身后，眼睛不时的看向境外的方向。
他对那边很是好奇。
直到两人的视野里出现咯一个人。
一个坐在城墙上垂钓的人。
穿着休闲服就像是度假一般，搬了把折叠凳，后面还打了一把遮阳伞，虽然现在是黑夜。
手拿着鱼竿一根没有鱼鳔，只有鱼线的鱼竿伸向了城墙外的密林之中。
苏醒不感觉下面会有水。
那就更不会有鱼。
“怎么样，今晚会有鱼上钩吗？”
张东野吸了一口雪茄问道。
“小点声，别把我的鱼吓跑了。”
云天翔的声音很有磁性，因为这里很黑，苏醒已经看不清他的长相了，只能通过其他的东西来判断这个人。
也许这人真的在钓鱼。
云天翔带着墨镜的眼睛只盯着下面的密林，但他还是扫了一眼苏醒的方向，嘴角笑了笑。
茶色的休闲装下一身盘龙错结般扎实的肌肉随时都要爆发出来一般。
他有些跃跃欲试。
“带新人来了？”
“南云新出来的域师，很快就要去西都了。”
“可惜，不会是聂天行那个老东西搞的鬼吧！总是讲什么天幕计划，也不为其他城市的人想想，我们怎么活。”
云天翔的话，也就只有他们三人听到，张东野刚想说什么，便被他伸手打断了。
“鱼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