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奕这番话，无异于是在朝堂之上平地炸了一颗惊雷！
郭氏作为江南富贾，更是每年纳税大户，此事整个大云人尽皆知。
如此大族竟然被三皇子萧选构陷，此事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那便是郭氏私下不知那处得罪了萧选，因此才会被萧选寻着机会报复！
往大了说，那就是萧选觊觎郭氏之财，不惜费尽周章一举鲸吞这名动天下的富贾！
“老四，你别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萧选能够站在朝堂之上，自是一早备好了说法：“父皇，郭氏一族知法犯法，私采银矿，窃我大云皇室之财，实乃大逆不道！”
“而老四又觊觎郭氏之女郭莹美色，因而想要意图包庇，同样罪不容诛！”
“依儿臣所见，这郭氏当被满门抄斩，四皇弟也当被剥去皇子之名，从我大云皇族……除名！”
皇帝也未曾料到殿前议事，竟是没来由的又牵扯起了两人争端，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
“呵，你们两个真是一日都不给朕消停。”
皇帝语气似在责怪，可脸上笑容也愈发浓郁：“不过朕还记得，当日在宫中老三你还口口声声要与郭氏联姻……”
“怎么今日，反倒要让这郭氏满门抄斩了？”
萧选闻言一窘，纵是他准备万全但也没料到皇帝问话竟如此刁钻。
“之前是儿臣……眼拙，幸得让人查证，这才能够悬崖勒马。”
萧选咬牙硬是将话圆了回来，咬牙切齿道：“可也正是令人彻查之后，儿臣这才能掌握郭氏私采银矿账目，可谓证据确凿！”
天子眼皮微挑，一阵了然后才重新看向萧奕：“老四，对此你打算作何解释？”
“父皇，郭氏所私采银矿并非官家矿脉，而是偶然发现的一处废矿！”
萧奕抬头沉声道：“此矿因为产量皇室并无记录，官府又不曾开采，儿臣是实在不知郭氏罪在何处。”
“信口雌黄！”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先前对众皇子相争从不动怒的皇帝此刻难得动怒，厉声质问：“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纵是皇室、官府不曾记录在册，他郭氏也没有开采的资格！”
“老四，这道理难道还要朕教你？”
皇帝当朝的一通驳斥，听得萧选可谓快意无比。
就算说破了天，郭家开采银矿那也是罪责确凿，根本无可辩驳……
想用这种理由诓骗天子，得亏他先前考虑的如此周全！
“父皇，老四他自己都无法自圆其说，意图包庇之举简直昭然若揭。”
“儿臣建议再参他一条欺君之罪，请父皇明察！”
闻言，萧乾也适时苦笑出声，看向萧奕的眼神满是怜悯：
“四弟，若是之前皇兄还可帮你言语几句，可如此一来我却是不能为你说话了。”
“若我等皇子人人都像你这般为外族考虑，要皇族何用？要天子何用？”
“我说两位皇兄，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们两个这么急干什么？”
“若是真的着急，臣弟可为你们向父皇请婚，先祝祝两位皇兄洞房圆满……”
萧奕冲着二人嗤笑过后，紧忙转向皇帝又道：“不过父皇想必有所不知，郭氏搜罗了一方秘法，可从无用矿胚之中提炼出平日里极难取出的碎银……”
“儿臣以为若是我皇族得此法，日后采银之时不光可减少人力，更能让我大云银产……平添一倍！”
此话一出，在场一众文武集体被吓傻了。
多出一倍产银，那便是国库能够整整翻上一番，仅是听上去就能让人血脉喷张！
试问这天底下……有谁会嫌弃自家钱银少呢？
至于皇帝，看向萧奕的眼神简直恨不得把他活吃了！
大云皇帝萧启明，在外人眼中虽执天下牛耳，亦是整个大云公认的最为富庶之人。
可唯有他自己清楚，他虽为这天下最富，可一样是天下最穷之人！
每年赈灾、边关将士粮饷，还有皇族开销，各种杂七杂八的开支，那都得从他手中去抠……
与其说他萧启明是皇帝，倒不如说他就是个管国库的！
如今有人亲口告诉他能让大云财力平地再翻一番，这对他萧启明而言简直是天降的财神爷！
事已至此，一向喜怒不现于色的萧启明哪里还顾得上矜持，颤栗出声道：
“老四，你确定这话……所言非虚？”
“如有虚假，父皇可治儿臣欺君，与郭氏同罪！”
话已撂出，萧选索性也不藏拙，直接从怀中拿出早已抄录好的灰吹法，连带着还将先前在郭家提炼而出的一块银坯送上。
想出这法子之时，萧奕就清楚平民百姓压根留不住这一法子。
天下流通的都是官银，而官家商号每隔几年便会用铜钱回收碎银以便重铸。
而重铸过后，银锭之上的官家印记便是流通银两的身份！
没了这层身份，即便你有一座银山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私人铸银，不光需要技术，更要工坊，而这两者相加官府到时必定来查。
一旦开工铸造，如此大的数量必定要招工募资，既保不住技术又难以控制消息外露，可以说是处处要害！
一旦消息走漏，那就是自上而下的一刀，你逃都逃不掉！
这样一桩吃力不讨好的生意，除了皇族和朝廷，压根没人吞得下！
与其担惊受怕，每时每刻担心消息走漏，倒不如早点将这法子献给皇族换得一份源远流长的恩宠，这才是最为划算的买卖。
更何况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位登九五，整个大云江山尽在掌握，区区一个银矿提炼之法又算得了什么？
借着内官之手，那一块洁净银坯迅速呈于皇帝手中。
在皇帝细细打量了许久，这才略显不舍的将银坯放下：
“这便是用你那灰吹法……从那废弃银矿之中提炼而出的白银？”
“没错。”
萧奕拱手称是：“父皇大可让工匠按此法提炼，若是不成大可秋后算账。”
若是平常，天子定会先让人实验之后再行定夺，可今日他却一改常态笑道：
“不必，你我是父子，又何需相疑？”
萧启明深知自家这老四看似没个正行，可是却并不傻！
若是众目睽睽信口胡诌出一个法子，到时候不光郭氏要被重新清算，就连萧奕自己都小命难保……
这天底下哪有这么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