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丙子在那个灼热的海边榕树镇,时不时去别人店铺里蹭看新闻,全是来自家乡大转移和抗洪抢险的事儿。他到处搜寻着天露湾的镜头,没有,但葡萄园是有的。他打电话,全是嘟嘟嘟的声音。与家人失联的焦虑,让他寝食难安,烦躁易怒,激惹好斗,有几次差点与人打了起来。在荆江县,他是不能开展什么业务了,大家现在都在保命,谁还有闲钱来买什么摇摆机。
从公司出来,回到出租屋,环顾着混乱的小屋,他坐下来发愣。听到推门声,是小代,她腆着肚子,好像怀孕了,其实就是肥胖。她问肖丙子:“呷饭了吗?”
肖丙子不想回答,就没有说话。
小代说:“我可在外面呷了,要不要我给你煮面?”
肖丙子过了一会说:“难道你只会煮面?我已经吃了一个月的面。”
小代没好气地说:“还能有什么,有甲鱼火锅?我也想呷咧。”
肖丙子肚子里一阵嘈人,他打开煤炉,从碗柜里拿了一把面条来煮,对小代说:“你可以搬出去了。”
小代问:“你说么子咧?”
肖丙子煮着面,扯着脸,懒得说话。
各睡各的。到了早晨,肖丙子醒来,天阴沉得像是寡妇的脸,空气挤得出水来。白天也像是傍晚,逼仄黢黑的小房里,跟晚上没有两样,更加昏暗。肖丙子又闻到了面条的味道,这种味道让人想死,生无可恋。肖丙子在门口刷牙后进屋来,桌上一碗面条,里面啥都没有。青菜没一根,葱花没一点,臊子是做梦。不吃又怎的?肖丙子吃了两口,寡淡无味,停下筷子问:“咋没放点儿青菜咧?”
小代说:“没买呀,没买哪儿有?”
肖丙子问:“辣椒酱咧?”
小代在一块捡来的镜子前画着眉毛,没答理他。肖丙子在小柜子里找出一瓶酱,拧开,闻了闻,有异味,还是挑出一撮放进面条里拌上,艰难地吃着。他想起在老家吃的各种臊子的早餐面,以及喝的早酒,又好吃,又便宜,心里兀然想念起老婆和儿子来。
肖丙子说:“咱们是合伙人,吃饭也搭伙,是不是?”
小代问:“赚钱咧?”
肖丙子说:“也是合伙呀。”
小代说:“上床咧?”
肖丙子语塞。
小代说:“你说说,你这个月卖了多少台?拉了几个下线,你已经升为三级了,你赚得少吗?钱咧?”
肖丙子装着一脸委屈地说:“我可怜,我才推销出了两台,这房租是我的,生活费是我的。那我问你,你推销了多少台?你又拉了几个下线?你赚的钱呢?大哥不消说二哥嘛。”
小代倚靠在门框上,说:“你不信任我,那我们散伙好了,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肖丙子哼笑了一声,洗了碗,离开了这昏暗潮湿的小屋。
南方的暴雨最像暴雨,泼似的往下灌,打得椰子树披头散发,路上溅起了大水泡。肖丙子背着一个装有摇摆机的纸箱,从公司的销售部出来,看了看雨,将衣裳脱下来,盖住箱子,冲进大雨中。
街头,到处是拉货的三轮车,混乱忙碌的人群,在大雨里像是一些黑色的跳蚤。店铺门口贴着各种传销广告:摇摆机的、减肥药品的、瘦身保健内衣的……
肖丙子在人家的商店门口避雨,但他用衣服紧紧包着纸箱。一个人经过,从店铺里扛出纸箱,看到外头下雨,放下纸箱问肖丙子:“你卖的是啥?”
肖丙子说:“摇摆机,你呢?”
那个人说:“我的是塑形内衣,四千块钱一套,被朋友拉来,这也太贵了,我如何卖得出去?”
肖丙子同病相怜地看着他,无意间发现街头有个打伞的人像是小代,还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他将身子往里缩了一点,希望那个人挡住他。
的确是小代。她和那个男人亲昵地互靠着往前走,消失在人群里。肖丙子口里干干的,依然呆呆地望着。
肖丙子在物流站发了货,到了表弟肖庚子那儿,对他说,就在你这里喝点小酒了。
肖庚子的老婆炒了个香肠黄瓜,还有几个咸鸭蛋。两个人捅着咸鸭蛋喝酒,酒是散装酒,没有家乡的粮食酒温软,硬戳戳地下喉,像拿锉刀在喉管里锉,但肖丙子还是大口地往嘴里倒。肖庚子说:“丙子哥,你就不能少喝点?”
肖丙子红肿着眼睛干笑着对肖庚子说:“好像我喝了你一桶酒,嘎嘎。”
肖庚子说:“啥话呀,表哥你这是……”
肖丙子说:“心里苦,用酒浇。这几天家里大转移,要分洪,你不担心我担心。”
肖庚子咧着大哨牙:“你说担心家里,我直笑。”
肖丙子仰起脑壳问:“我做了什么坏事?我一心挣钱,也没有骗本村里的人,我怕什么,我怕回去别人挖我祖坟?!”
肖庚子说:“丙子哥,你这是变相骂我啰,我问你,你推销出去的是哪些人?”
肖丙子说:“外地的。”
肖庚子故作神秘地用筷子点着他说:“所以你就是个吃软饭的,好在你有得吃,我没有本事吃。”
肖丙子将酒一口倾倒进嘴,“有个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还有个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他起身摇晃着四肢,头重脚轻地走掉了。
打开租住屋,没有人,小代不在。他想起雨中看到的,迅速去翻她的旅行包。打开,一些皱巴巴的衣服,也没有一件是好的,从衣服里掉出了一张照片,他捡起一看,是与一个男人在海边的合影。想起那个搂着小代在雨中行走的男人,他把照片揣进了自己口袋,然后躺在**。因为有些醉,醉得头疼,酒不好。他呼呼地喘着气,想让自己睡去。
他迷糊了一会,梦里全是洪水翻滚,打出的浪头溅到岸上全变成葡萄。老婆吴红英和儿子肖小安在浪里喊他,还给他点了一支烟。看那波涛里黑鸟乱飞,以为是江鸥,细看是乌鸦,朝他嘎嘎地叫着。他不想做这样的梦,就挣扎着醒来,是有人开门的吱呀声,那门太旧,锈蚀了。门外进来的是肚脐凸出的小代,她的肚子上还有一条蜈蚣样的剖腹产疤痕,看着吓人。
肖丙子翻了个身,手触到了那张照片,望着黑魆魆的楼板说:“你还是搬走吧。”
小代说:“老肖,看你这一副醉醺醺的死狗样,你以为你是大款我傍着你?这屋子跟狗窝一样,以为我蛮留恋?不是说你是祖传的经商世家么,怎么到现在,用的全是我的资源?不拉几个下线,你有什么业绩?”
肖丙子磨着牙齿说:“我那么努力,我太累了。”
小代说:“跟错了人,睡错了汉,搬走容易,分账难。”
肖丙子问:“分账,分什么账?”
小代说:“别装了,我的朋友成了你的下线,你没想想钱是咋赚的?”
肖丙子在裤兜里捏着那张照片,说:“有一位下线的钱不是你收了吗?”
小代说:“你们村的人呢,你就一个都拉不来?就死死缠着我的亲朋好友骗,骗惯了就骗我一个,你家几代人就是这么经商赚钱的?”
肖丙子坐起来,说:“我骗了你什么,你说清楚!”
小代说:“今天就开始算账吧。”
她关上了门。
肖丙子紧张地问:“你想干什么?”
小代说:“算账。”
肖丙子说:“有啥账,我跟你有啥账?”
小代说:“风流账加传销账呗。”
肖丙子终于将那张揉皱的照片拿出来,拍在床头柜上:“这是谁,在哪儿?”
小代一看,有些慌乱,但立马镇定了:“拿我的照片,呵,我弟弟,怎么样?”
肖丙子哼了一声说:“你弟弟,什么弟弟?!”
小代说:“弟弟就是弟弟。”
肖丙子说:“那好,让他来,我请他喝酒。”
小代说:“他又没在这儿。”
肖丙子说:“真的没在吗?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小代眼睛躲闪着他,“我会骗你?!”
肖丙子赌咒道:“说假话的不得好死!”
小代毫不示弱:“冤枉人的也不得好死!”
大转移在江堤上生活了整整二十天,洪家胜躺在村委会帐篷里的一张长板凳上,不停地咳嗽。他在江中呛了浑水,估计入了肺部,头孢、急支糖浆、止咳露,吃什么药都不管用。有可靠消息说分洪是不会了,沙市水位已经下降到四十四米以下,荆江大堤终于扛住了这一年最大的洪水,简直是奇迹。这天,钢子去指挥部开会,拿回了返家的通知。当晚,洪家胜和几个村干部拿着半导体喇叭,在大堤上逐个帐篷通知村民:“天露湾村转移的村民注意了,天露湾村转移的村民注意了,接荆江县分洪前线指挥部通知,湖北省分洪前线指挥部和湖北省防汛抗旱指挥部指示,现在沙市水位已经下降到四十四米以下,特取消荆江分洪区运用准备的有关命令,现在可以返回天露湾了。各位村民要收拾和清扫好帐篷及周围环境,将垃圾统一放到指定地点,明天上午八点出发,集合回家!”
那些在帐篷里煎熬的人都走了出来,大堤上一片欢呼,说着话,大家高兴得不想睡觉,这下可以回家啦!……
第二天一早,乡亲们又浩浩****携家带口,牵着耕牛,抱着伢儿,往分洪区里自己的村庄走回去,大伙脸上现出久违的笑意。毕竟大多数人这是离开家里最长的时间,实实归心已飞。
大转移之后的分洪区,路边遗弃着一些死鸡死鸭,一路上,荒草盖过了庄稼,葡萄藤已经干枯,葡萄成了烂泥。
肖小安骑着摩托,这些天他给金甜甜送了一次甜瓜,一次葡萄,还有一只甲鱼——他偷偷地骑车跑回村子里,在湖边用猪肝钓上了两只甲鱼。甲鱼金甜甜不能生火烹煮,就送给了汪小琴。汪小琴在堤下不远的一个田埂上埋锅做饭,给她们母女俩端来了一碗甲鱼。肖小安要金甜甜坐他的摩托回村,可金甜甜要他将她妈带回村里,她自己骑自行车回村。
黄秋莲是坐村里的拖拉机回来的,被吴红英抓到了攻击的把柄。吴红英讥笑她摔断的门牙说:“姑奶奶提前变成瘪嘴老太婆啦。”黄秋莲捂着嘴说:“那还不老,我孙媳妇都老了。”一抬头看到余翠娥坐着肖小安的摩托回村,就说,“我重孙也助人为乐,难得难得!”
吴红英说:“连门牙都没了的人,说话还这么刻薄!”
黄秋莲说:“我是关心我孙子重孙,小安驮回来的可不是一般人,所以我得管管,丈母娘吧?我呸!”
吴红英打嘴仗不是黄秋莲的对手,气得她满脸**,说:“就是,那又怎样?!”
黄秋莲本想买瓶醋搞两条刀拍黄瓜,看到菜园里还有几条黄瓜蔫不拉叽地吊在竹架上,就来买作料,一吵架就不想买了,明天让师傅去镇上捎带几瓶作料,还有荆州豆瓣酱、老干妈。
洪家胜两口子就着一瓶在堤上没吃完的酱,下了点面条,好在掐到了几把苋菜,放碗里成了红汤,对付了一顿。黄秋莲说:“鸡一只不剩了,让黄鼠狼拖走了,鸭子也成了野鸭,啥都没有了。”
洪家胜吃了辣椒酱,更加咳嗽。黄秋莲拿来药,端水让他吃,说:“抽空去医院拍张片子,肺里呛水,不是小事。”
洪家胜吃完药,说:“你就不要管我,等收拾好了,村里的事弄顺,给你补牙去。”
黄秋莲说:“村里的事咋个弄顺?永远弄不顺。这些人难管,你把书记辞去算了,何苦哩,费力不讨好。”
洪家胜说:“都像你这样想,村一级基层政权得解散。事总得要人去做吧?不过如今我真的想卸挑子,那你说……让给谁呢,谁来干?”
黄秋莲说:“你就不想想,金满仓他们买种苗为啥要避开你?”
洪家胜问:“为啥?”
黄秋莲说:“人家有能力不听你的,当初这个葡萄协会是你非要给他做的,慢慢做大了,可以踢开你了,还没明白?”
洪家胜说:“你就干脆说人家与我唱对台戏得了。”
黄秋莲说:“难道不是这样?现在全县好多葡农请金满仓做技术顾问,人家赚饱了,可以跟你对着干了,没听有人说,真正的支书是金满仓。”
洪家胜瞪着眼看屋梁上的蛛网,说:“嗬,你又来挑唆我,人哪,总不至于恨一辈子吧。”
黄秋莲说:“你莫非还想着与他成儿女亲家?我看你是蛮中意他丫头的。”
洪家胜气堵了喉咙,咳嗽了几下,说:“你这是啥话呀,无聊!”
也不知黄秋莲是不是更年期,老爱打嘴仗。正在收拾时,儿子洪大江打来了电话,黄秋莲问:“儿子你咋知道我们转移回家了?”
洪大江说:“我撞上了呗,担心你们呀。”
黄秋莲呵呵笑了:“担心我们,你这情商,跟六月的稻谷一样,南风一吹,看着噌噌地往上长啊。”
洪大江说:“妈,我是问爸的咳嗽好点没有?”
黄秋莲说:“那你劝劝他,洪家胜,你儿子要跟你说话。”
洪家胜咳嗽得一点力气都没了,躺着不想动,便说:“你说几句算了,别耽误他明天学习。”
黄秋莲好久没听到儿子的声音,就想多说话:“我说的是你爸的意见,在大学里找个女朋友,春节带回来。”
洪大江在电话里说:“皇帝不急太监急。”
黄秋莲说:“小王八蛋,你说啥呀?”
洪大江说:“您郎嘎来学校帮我挑么。”
黄秋莲说:“你自己选,必须选个城里的丫头,换换种,跟谷子杂交一个道理,它就有优势。至少门当户对,大学生找大学生,生的伢儿就聪明。等毕业就结婚,帮你爸妈生个孙子,不用你们管,我来带。”
洪大江说:“妈,说得轻巧,您想孙子,那个小卖部的肖丙子不是您孙子吗?”
黄秋莲“呸”了一声说:“那是个龟孙!”
洪大江在电话里嘿嘿地笑了。
黄秋莲说:“我给你说的是正经话,大江,你别就想着咱隔壁的村姑,眼界要大一点。看看她爸的腿,是谁拿钱出来治的,是那个乔总。人家为啥,不付出的?人家武汉老总是傻瓜呀?不准就是不准,你要是跟隔壁的,除非从我头上跨过去……”
黄秋莲的听筒被一只手扯了,摁了。洪家胜冲过来阻止了她的啰嗦,说:“尽说些乱七八糟的,我最烦了,他一大学生,听你这一个初中农妇的?!”
沙市渡口解除了封锁,金甜甜已经请了快一个月假,就回武汉去上班了。她前脚走,金满仓他们后脚回来。
金满仓出现在余翠娥面前时,余翠娥正在给院子锄草。他是空手回来的,葡萄虽然九月就可以移栽,但不如到了十月底或十一月初移栽,成活率高,他们听了浙江那边专家的话,让种苗基地过两个月再运来。
金满仓回来就赶到自己的葡萄园去,满目疮痍,一片哀鸿。所有的葡萄都枯萎了,顽强活着的几棵还吊着一些没被鸟雀啄净的葡萄。地上全是腐烂的葡萄和掉落的叶子,蚂蚁和苍蝇成为葡萄园里的主角,连一些从未见过的甲壳虫也在分食葡萄的残骸。他听到了有人在田里的哭声,自己也流下了泪水,一年的收成没了。多年的心血,荒弃的景象影响心情。好在,这更加坚定了他全部更换品种的决心,不然,他还真舍不得。他在想着,明天起就开始砍伐,反正没一粒好葡萄了。
太阳照在田野上,这个田野已是面目全非,齐人高的臭蒿和飞蓬在田垄间摇曳,狗獾和黄鼠狼探头探脑。清风淅沥,犹如呜咽。金满仓坐在田埂上,想着秋冬的活儿。
洪家胜和一大帮乡亲跑来了,大家都盼望他们回来。洪家胜说:“大伙损失惨重,只能从头开始。”
问到这次订购的种苗是否顺利,金满仓告诉他,他们软磨硬泡,订购了十五万株,浙江方面答应优先供应我们,因为我们县抗击特大洪水,全国人民都看在眼里,应该支援我们的灾后重建。
洪家胜对大伙说:“知道大转移损失严重,没想到这么严重,村里下一步应当怎么搞,希望大家想金点子。”他咳嗽着,半天才理顺肺部,伸着脖子,“我这一口气回不过来,命就没了。人哪,还是老话,人活一口气,饭蒸(争)一口烟。今年咱们碰上了特大洪水,大转移,大牺牲,也要大恢复,大改变!有满仓会长他们订购的十五万株新品种,我们天露湾一定要打好翻身仗!……”
他咳得脸都憋紫了,大伙心疼他,要他回去。乡亲们围着金满仓不走,问这次进的是些什么品种,技术上要注意什么问题,建避雨棚一亩得多少钱,金满仓都给予耐心的讲解……
过了两天,赵向明县长和县葡萄办的一行来天露湾调研,车开到村头,但见田野上浓烟滚滚,村民们将砍伐过的葡萄老藤堆放在田埂上,进行焚烧……
金满仓的葡萄园,一样在焚烧葡萄藤,田里挖出了一个个的大洞,这些洞就是挖出了葡萄树蔸,再往里面进行消毒,垫农家肥。
金满仓田头的火堆巨大,烧得天空都红了,他不停地将藤蔓砍来投入火中。金满仓告诉赵县长,他决定将病虫害非常严重的葡萄全部砍掉,还请来了工人搭建避雨棚。金满仓说,大家都懂了,葡萄的更新是为了更好,一是少病虫害,二是种好品种,卖好价钱。赵向明赞扬他们行动迅速,可金满仓说:“我记得转移前您郎嘎夜里来这儿说的话,要给葡农补贴的,呵呵。”
赵向明指着同行的李英敏说:“李主任在这里,我们已经有了关于补贴的办法,包括葡萄种苗和新建的设施,都会补给大家,政府说话是算话的!”
在场的葡农们啪啪地鼓起掌。
赵向明说:“我这次也是来学习的,金会长,你们从浙江回来,你讲讲避雨棚的技术要点和好处看……”
洪家胜说:“满仓会长就给领导说说。”
金满仓说:“它的主要好处就是经济、实用,说白了就是给葡萄打把伞,用薄膜加竹篾。看起来有点简陋,但好处蛮多,很有讲究。避雨棚与露地葡萄比,露地葡萄的打药次数要比避雨棚的多八倍。”他伸出拇指和食指示意。
“八倍?!”大伙惊叹。
袁世道说:“就是八倍,满仓会长没有夸张。”
金满仓说:“过去露地葡萄,一次雨,两次药,雨前一次,雨后一次,公开的秘密。葡萄隔绝了雨水后,在第二次生理落果,也就是花落后约一周,就能果实套袋了,这样就避免了果实与农药的接触,成为真正的农残为零的有机水果,穗果的光滑度也有保证。没有雨水的侵蚀,有利于葡萄花芽分化,产量增加,口感更好。过去落果、裂果严重,这些问题也迎刃而解了。至于避雨棚的种植技术,村里已经准备印制,怎么种植,怎么管理,都会写上去……”
洪家胜说:“村里虽然没钱,但葡萄种植技术资料,已经印过几次,过几天就会分发到葡农手上。”
这时乡亲们越聚越多,赵向明对他们说:“各位葡农,各位乡亲,今年我们县遭遇特大洪水,分洪大转移,直接经济损失就有三十二个亿,很是惨重,不过没分洪真是万幸。特大洪水没有打垮我们,反而激起了我们将葡萄产业做大做强的决心。天露湾是这次洪水过后我们调研的第一村,我喜欢到天露湾村来,每次来,我都有一些新的惊喜和发现。你们村有很强的超前意识,又一次走在了全县的前面!在战胜特大洪水之后,我们的农业元气大伤,但天露湾村干部群众的精神面貌却毫无松懈,非常振奋,我特别佩服你们!”
洪家胜说:“谢谢赵县长的鼓励!”
赵向明说:“关于葡萄品种的更新换代,县里研究拟按每株进行补助,避雨大棚和设施大棚,按每个补助。但我们的办法是以奖代补,我们叫奖励,不叫补助。你建,我奖,目的只有一个,把给葡农的实惠落到实处。我们鼓励建设施大棚。避雨棚只能管五年,而设施大棚至少管十五年,我们要朝这个方向努力。至于怎么奖、奖多少,我们会在充分调研的基础上决定,请大家相信,一定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