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十天,才是兴国擂台结束的日子。各路豪杰在这里做最后决斗,北试武状元将会在这里产生,韦昌辉已经离开南昌,前往兴国。
林嗣龙、林嗣虎,浙江平阳人。该科武进士,提起林氏双雄,平阳武林人士无人不知。林氏双雄擅长打穴,对方穴位被打以后,站立不稳,视物不清,酥软无力。
林嗣龙手中拿着一根旱烟筒,活像一个大烟鬼。他吸几口烟就打量了一下对手卫南辉,用一口浙江话慢条斯理地问道:“你也是武林中人,知道浙江平阳林家吗?”
卫南辉扮了一个鬼脸,说道:“不知道,我只晓得浙江兰溪出了个方腊,离平阳不远,是个反贼!”
“方腊也是一等一的好汉,就算是他不反大宋,大宋也不是照样被金国灭亡了嘛!”林嗣龙又猛吸了几口烟,朝卫南辉脸上喷去。然后将烟灰磕在擂台上,又去装烟丝。
擂台下的观众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齐起哄。林嗣龙极为不满,都是白鹤拳高手,平阳白鹤与福建白鹤拳毕竟不是一回事,他手中的旱烟筒能打穴,夺人兵器,大家只听说过,谁也没有亲眼见过。林嗣龙大烟抽足,那烟杆已烧得通红。趁卫南辉不注意,林嗣龙扬手将烟筒敲过来,卫南辉并不躲闪,朝对方小腹上就是一招“黑虎掏心”。林嗣龙小腹中拳,跌得老远,烟杆丢到一边。卫南辉肩上中了烟筒,感觉骨头都碎了,皮肤烧坏,两相比较还是吃亏。卫南辉赶在前面一脚将那烟筒扫到台下,引得台下观众哄抢。
林嗣龙跳起来,以白鹤拳对付卫南辉的岳家拳,双方缠斗在一起。林嗣龙向来擅长打穴,哪知一个回合兵器脱手,失了强项。卫南辉年轻力壮,招招都是同归于尽,林嗣龙未免气馁。几十个回合下来,林嗣龙体力不济,手脚也慢了,被卫南辉一拳打在太阳穴上,当场晕了过去。
卫南辉正要走下擂台,擂台后面闪出一人,面白无须,手拿一支判官笔说:“打赢了就想走,没那么便宜,待我来会会你。”
“来得好!你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卫南辉纵身向前,舒展双拳,与那白脸汉子又斗了起来。两只拳头在他一支判官笔中绕来绕去,攻多守少,几次拳头要打在那白脸汉子的身上,都被那支判官笔戳了回来。双方斗了三十个回合,那白脸汉子笔法一变,横扫竖点,招招攻打卫南辉身体各处大穴。卫南辉渐感吃力,方步云在台下看得清楚,大喊一声:“用枪。”
卫南辉退到台边,随手抄起一把长枪连扎几枪,将白脸汉子逼退。俗语云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卫南辉长枪在手,将这兵器之王耍得滴水不漏。寒光闪处,那白脸汉子身上连中数枪,浑身是血。
林嗣龙此刻已醒,暗取弹弓,“啪、啪、啪”三粒石子朝他面部打去,卫南辉躲开其中两颗,另一颗无论如何也躲闪不开,正中右臂。白脸汉子乘机来袭,卫南辉一个回马枪,那枪头扎进白脸汉子的前胸。白脸汉子像中了魔法一样,双臂张开,被钉在擂台上。
卫南辉几个前翻滚,滚到擂台边,纵身下擂。
平阳林氏双雄擅长打穴,上场不到半个时辰,一死一伤。
这时一个十八九岁的白衣少女站在擂台上,表演了一路剑法,收势后对台下拱手说:“我乃白鹤门弟子隆锦妹,谁敢上台与我比试?”
台下起哄起来,一人高喊道:“女娃儿听着,擂台上输了乖乖跟我回家做媳妇去!”
“快上啊!谁赢了这女孩儿归谁。”
隆锦妹脸色臊红,分外妖娆。
一位英俊青年跳上擂台,自报家门说:“少林俗家弟子景少杰,特来会会姑娘。”两人打了一个照面,景少杰操把钢刀,一个前滚翻朝着隆锦妹下盘攻去。隆锦妹步法轻灵,跃身闪开。景少杰得势,平地跃起,朝对方砍去,刀刀落空。他知道这少女功夫不浅,便改用地堂刀法,专攻少女下盘。那少女如一只白鹤,每次都能轻巧地避开,单脚点地,在景少杰头上盘旋。
二十几个回合下来,景少杰头冒虚汗,一路地堂刀法使完了,也没伤着少女半根毫毛,手脚不觉得慢了下来。隆锦妹瞅准机会,一招仙人指路,剑尖直指对方胸口,景少杰横砍一刀,想将对方长剑震飞。哪知少女这招是个虚招,只见她一个鹞子翻身,连使“白虹贯日”“银河横空”两招,景少杰暗暗叫苦,隆锦妹已经抢攻得手,三枚芙蓉金针脱手而出。景少杰没有提防他会有这么一手,金针分别打在印堂、咽喉和小腹三处。景少杰哼都没有哼一声,钢刀脱手,扑倒在擂台上,隆锦妹一脚将他踢下擂台。
“卑鄙,暗器伤人。”一个和尚拿着一把禅杖骂骂咧咧走上擂台。和尚法名智清,仗着一手达摩禅杖精妙,在江南一带没有对手。
台下又有人起哄道:“你一个出家人,难道还想娶媳妇?”那和尚也不管这么多,将禅杖插在擂台中央。
容彩婧见那和尚身高力大,也不惮他,说:“呔!贼和尚,报上姓名,本姑娘不打无名之辈。”
和尚骂道:“佛爷又没偷你娘,养你们这班恶毒女子,佛爷今天收了你!”
容彩婧道:“少废话,骑秃驴看唱本——走着瞧。”
那和尚一脚勾起禅杖,舞得呼呼生风,连用“金刚伏虎”“九品连台”两记恶招,朝容彩婧身上打去。容彩婧不敢硬接,一触即逝,用剑借着禅杖力量满场飞,那和尚也跟着满场跑,不到一刻钟,那和尚舞不动禅杖了,速度越来越慢。容彩婧如一只白鹤,舞爪振翼,越战越勇。和尚只看见眼前一团白影子,也搞不清东南西北,当看到前方再次有一个白影在跳动时,他一招“金轮度劫”奋力将禅杖投出,以图一逞。
容彩婧看得真切,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落下时,长剑不偏不倚地插在和尚头顶,长剑没柄。几秒钟以后,容彩婧轻盈落下,和尚身子直挺挺的轰然扑倒在地。容彩婧拔出长剑,一柱鲜血从和尚脑门喷出,擂台上到处都是血!台下看客唏嘘不已,想不到这女子貌若天仙,出手却是如此毒辣。
白鹤门连胜两场,正欲退擂,这时一个人喊了一声:“无量天尊,这小妮子的剑法不错。”走上擂台,用手一抹,让和尚眼睛闭上,说,“智清师兄,西天路上慢走,待道兄收了这女娃儿,给你个交代。”
容彩婧见那道士相貌丑恶,一张马脸阴阳各半,心中害怕,转身退到擂台后面。哪知道士身形比她更快,已封住退路。
梅旋君已经来到擂台中央,拿着两根钢爪道:“妹妹过来,我们两个打一个,准备白鹤阵。”
容彩婧退到师姐旁边,摆好阵势,单等道士来攻。这时擂台上面一个大汉骂开了:“臭老道,也不报个名号就来送死。”
道士说:“贫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南武当白云观青云子。”
“原来是一起来送死的。”
青云子右手一抖,拂尘暴长三尺,在内力作用下拂尘张开,如根根刚刺,朝二女刺去。梅旋君张开双臂将拂尘弹开,亦如仙鹤亮翅。青云子一招得手步步紧逼,他用的是十段锦,柔中带刚,绵里藏针,一招使出化作两招跟进,两招又化作四式,四式生八法,如钱塘潮汹涌澎湃。招数看似简单实则暗藏杀机,守中带攻,并不急于取胜。
梅旋君、容彩婧大骇,每次被青云子逼到台边又一齐冲天而起,连连嘶鸣,声音凄惨。台下观众听得毛骨悚然,心惊肉跳。
青云子并不心乱,招招进逼,他想凭数十年功力,完全耗得过两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何况她们连斗两场,耐力体力肯定不如自己。一刻钟后,容彩婧果然不支,气喘吁吁。青云子很谨慎,知道她要使绝招,将她盯得死死的。容彩婧又一次被青云子逼到擂台边,只见她一声鹤鸣,长剑脱手,直刺青云子,同时三根钢针脱手而出。青云子一个铁板桥躲过飞剑,拂尘如同大伞张开,将三根钢针全部收入。
容彩婧也不停留,如天女散花,几排钢针脱手打出,只听到“噗噗”乱响,那钢针如泥牛入海踪影全无。台下观众只见一团白光将青云子包围,却不知台上万分凶险。容彩婧钢针钢钉用尽,用手再掏,囊中已经没有暗器了,台下观众大喊:“那女娃已经没有暗器了,牛鼻子收了她。”
青云子斜眼一看,见那女孩儿双手还在乱舞,“呼”的一声,拂尘横扫过去。那女孩儿想逃跑,却力不从心,被拂尘扫中摔在擂台上。青云子大踏步向前,抬起右脚将容彩婧踢下擂台,容彩婧张嘴将一枚钢针吐出,正中青云子眉心。眉心剧痛,青云子脚劲也缓了下来。梅旋君一爪飞出,将青云子后背掏了一个血洞,青云子如同一束败草颓然倒地。台下观众唏嘘不已,无人再上擂台。
为破白云歌的白鹤阵,朱善根经常易装,带领徒弟去兴国看擂,考虑如何破敌?怎么撤退?回来以后,召集大家开诸葛亮会,商讨对策。
“要破白鹤阵,首先不能让白鹤成阵,将她们各个击破。”饶天罡足智多谋,提醒大家。
“这个鹤头由我来斩。”郝光甲自告奋勇。
秦定三调兵遣将,排兵布阵,众人分工完毕,分头准备。
朱善根亲自缝制了一件软丝马甲,前心后背各固定两本《四书》、一面铜镜,他知道这次打擂凶多吉少。
江南幕阜山北麓果城里一带武风盛行,朱善根自五岁起就跟母亲去云盘山后村外祖父家玩耍。后村是有名的尚武村,其外公亦是民间高手。朱善根从小跟外公学拳,深得外公喜爱。在外公的严格训练下,从少林拳八步弓、拿大腿等基本功开始练习,两年时间就能表演朝天蹬。后来又拜当地有名的镖师蔡孟逵为师,学习通臂拳、二郎拳,黑虎夺命枪、六合剑等器械套路,在蔡镖师的推荐下,他到京、津、冀走镖,几次遇险,对手都被他打退。
一日,朱善根从北京通州押货到沧州东光,运河边有一个老头在打八卦掌。朱善根看得入神,感叹这老头功夫了得,镖也不押了,在河堤上拜老头为师。
老头自称姓李,见其心诚,也就收了这个徒弟,教了他一套蹚泥步,让他回去好好练习,三年以后到江西云盘山白云洞见他。朱善根严遵师命,三年时间,趁押镖的空余时间刻苦练习。
三年后他再去见李老头,李老头非常满意,正式收其为徒,并说:“这路掌法一共六十四式,每式都有三种不同打法,奇正相克。”正当朱善根练得专心致志时,李老头一跃而起,从他背后一脚踢去。朱善根听到背后风响,侧身避开,随手一抓,两人掌来脚往,过起招来。斗了一个时辰,朱善根将那八卦掌都演习了一遍,直到浑身冒汗,李老头才让他停住。两人除了吃饭睡觉,便是切磋武功。半个月过后,朱善根已将八卦掌练得滚瓜烂熟,只是功力还远远不够。
一晃三年,朱善根在李老头的监督下又学会了呼吸吐纳、打坐练气之法,自外而内,速度虽慢,却是循序渐进。李老头又教他腿功及双臂力气,每天双腿各缚三斤铁砂,双臂各挂两斤铁砂,以后逐渐增加,一直增加到二十斤为止。
李老头身材不高,体格健壮,衣服宽大,与众不同。外套长布衫,袖口很宽,有一尺五寸,朱善根与他练套路时,经常被打得很远而不会受伤,练习八卦盘龙根桩,一站就是一炷香的工夫。为了练好梅花桩,每天天不亮,朱善根要用手提十担水,将水缸灌满,然后日去一瓢,在缸沿上与李老头对练。有时李老头外出有事,他就自己练。一年后他可以在水缸沿健步如飞,练习八卦掌了。这天,李老头与朱善根又在梅花桩上对练,十几个回合过后,朱善根被李老头一脚踢下梅花桩,摔倒在地上。李老头一跃而起,一个苍鹰击兔,如大鸟一样扑向朱善根。只见朱善根两脚蹬出后,顺势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一掌击向李老头胸部。李老头一个鹞子翻身,已经藏到一根梅花桩背后。朱善根收势不及,一掌击向梅花桩,那碗口粗的梅花桩应声而断。李老头躲开被震断的木桩,喜道:“哈哈!八卦掌练成了。”
临下山时,李老头送给朱善根一面护心铜镜,说:“高手过招,就怕出现苍鹰扑兔这招,尤其是遇上尼姑道人、毒丐恶妇,临阵对敌,要在胸口上戴好护心铜镜,尤其是南派鹰爪的白鹤门,喜欢用黑虎掏心这招。”李老头给他挂好护心镜,讲了攻防之法,又教了他一套剑法,这才让他下山。
离结擂之日还有五天,白云歌知道师叔至正已经到了南昌,三天以后可以赶到兴国。只要挺过这三天,她就扶棺回广西,再也不涉足江湖这个是非之地。
白云歌先将白鹤阵的攻防仔细演练一次,白鹤阵由四人组成,代表宗鹤、鸣鹤、飞鹤、金鹤。
宗鹤隆锦妹,在技击中两臂有弹抖之劲,控抖之功,身法做到“龟背鹤身,吓退狗守身”,以三点为方向,套路呈梅花形。
鸣鹤叶佩琴,拳势激烈,上肢动作较多,以气催力,以力化形,以形含意,以意为神,发劲后各个关节有颤吹之劲。
飞鹤容彩婧,仿鹤飞行,跳跃腾挪如真鹤一般,飞鹤展翅骤然斗力。
食鹤夏晨婧,手形与鹤啄食状,动作轻巧快速,静时以意守气,动者快速勇猛,搏击时讲究突然出击,食鹤变,五行变,有五种技术手法。即金手、木手、水手、火手、土手。
梅旋君专练白鹤拳,白鹤拳是典型的象形拳,有十多个套路,一百多个技法,十八般兵器应有尽有。
兴国擂台休息一天,张子朋宣布继续,程序一如既往。
屏风峡主方步云正要上擂,擂台旁边一个醉汉蓬头垢面,身穿蓝色百衲衣,手里拎着一个酒葫芦,边喝边歪歪斜斜地闯进场内,一头撞在方步云的肚子上。方步云猝不及防,被撞出几米远,倒在地上。
方步云明白了,那醉汉是在针对自己。当他又一拳袭来的时候,方步云已有防备,转身躲过。那醉汉一击不中,摆莲脚快速踢出,环环相扣,非常厉害。方步云不敢大意,想起少林醉拳,顷刻间,擂台上两个醉汉,东倒西歪,身体相撞,拳脚相碰,互相缠斗。
少林拳威猛,讲究快准狠,那醉汉连遭打击,渐渐不支,忽然腾身跃出圈外,用白鹤拳进招。方步云改用通臂拳应敌,两拳相碰,那醉汉被震出四尺开外。趁此空当,方步云大步上前,一个正蹬腿,将那醉汉踢出擂台。那人摔到台下,口吐鲜血,爬不起来了。
方步云正要下擂,台上一个女子声音传来:“你莫走!”方步云头也不回,应了一句:“我不走!”回头一看,正是隆锦妹。只见她凝神静气,手中长剑一抖,剑招中透出一股杀气。
方步云没有兵器,未免吃亏,被逼到擂台边,衣服被划得稀烂。隆锦妹正要痛下毒手时,青山道长一个童子献书,将拂尘搭在隆锦妹左臂上面。隆锦妹大惊,弃了方步云,方步云知趣地跳下擂台。
青山道长上擂朝隆锦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只见他一个犁头甩尾,双脚腾空跃起数尺朝她击去,隆锦妹一招白鹤亮翅接住拂尘。青山道长身形向上,突然回头朝她下盘扫去。隆锦妹连守三剑,青山道长得势,又是一个雄鸡起口,马步变弓步,手腕一翻,拂尘甩出,正中对方手臂。那拂尘如钢针,根根刺中隆锦妹的手臂,将长剑夺走,她的手臂立废。
韦星魁前来接招,一把钢刀招招向青山道长砍去。青山道长见对方刀锋到了跟前,连退几步,想将大刀夺了。韦星魁刀法奇快,还没等他挥动拂尘,大刀又绕到了他的背后,青山道长被逼退几步,一招平沙落雁,拂尘朝韦星魁脸上扫去。韦星魁刀背一沉,一刀朝对方膝盖骨刺去,又快又准。就是青山道长练了几十年功夫,想招架却是来不及,飞身跃开。韦星魁胜了一招,纵然如此,小腿还是被拂尘划破,着地时立足不稳,鲜血直流。
青山道长得势不饶人,杀招又起,朝对手的致命地方招呼。韦星魁苦苦支撑,盼望有人出手相救。略一分神,刀法慢了,被青山道长的拂尘刺中手腕,单刀落地。韦星魁再也顾不了许多,跳下擂台,头也不回朝人群中奔去。台下众人唏嘘声一片,一时间,无人敢上擂台。
张子朋命常殿鳌出擂。漳州人常殿鳌用的是白鹤拳,其拳步法灵活,攻守兼备,寸劲穿透性极强。打虎岭的寨主杨大成,直隶任丘人,骨硬如铁,五指能洞穿木板,一双毒砂掌出神入化。两人大战,常殿鳌进攻时柔中带刚,刚柔结合。杨大成借对手来拿手腕时,突然抓出其手腕往身后带去,常殿鳌即被腾空翻身摔出去,杨大成获胜,准备下擂,被郝殿魁拦住。
郝殿魁,福建厦门人,使用的是鸡拳,威风八面。
杨大成与其对垒,改用三皇炮拳,其招文雅谦和,不动如书生,动势如猛虎,变化无穷。郝殿魁一个金鸡独立,右手拍向对方头部,杨方寨主以手向上阻挡,后退两步。
郝殿魁往前一纵,左手反向其头部击去,杨寨主挥拳来架,郝殿魁左手按下对方来拳,右手朝对方腹部拍去,一个金鸡啄米,又快又猛。杨寨主被震退几步,十分气恼,一个直拳朝郝殿魁头部击来。郝殿魁一个金鸡抖翎,左拳击向杨寨主肋部。杨寨主吃痛,也不停留,双拳贯耳。郝殿魁一个金鸡上架,拨开对方来拳,一个金鸡报晓,右脚挑击对方裆部。杨寨主遭此一击,捂着下身蹲了下去,直不起腰来。
胡家山的胡寨主练的是四把捶功夫,他精通博弈,来回走几个直趟。
司徒观用的是鹞形拳,对方来拳攻时,司徒观用左手盖住来拳,一个鹞子束身,右手直击对方鼻梁,胡寨主头一偏躲过去,又是一个摆拳打过来,司徒观一个鹞子入林,出拳如电,击到喉部。胡寨主被击,后退几步,扭了扭脖子,又是一记直拳朝司徒观打来。司徒观不慌不忙,一个鹞子翻身,左拳向前滚钻,击在胡寨主肋部,胡寨主不再用拳,想去抄兵器,司徒观岂容他去拿家伙,一个鹞子抄水,劈击胡寨主。胡寨主接着用横捶、鹰提、猫扑、虎蹿,饿虎扑食,攻守皆备,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就快速出击,将对手制服。
北试武进士全军皆没,无人上场,张子朋急得团团转,催白云歌出马,白云歌不置可否。叶佩琴已持剑上场,台下叫好声一片。叶佩琴以轻功著称,刚一出场就被饶天罡等拦住。
饶天罡与叶佩琴斗了五十个回合,已知她功夫深浅。饶天罡身高力沉,点穴打穴速度又快又准。叶佩琴剑法迟滞,不住地发出鹤鸣之声。饶天罡不给对方任何喘息机会,一把精钢扇逼得她无处可逃,叶佩琴一鹤冲天,伸手掏出三板透骨钉掷向饶天罡,饶天罡侧身躲过两枚,第三枚用两指一夹,便将那透骨钉夹住,假装中钉,摔倒在地。
叶佩琴一见,犹如大鸟飞落,长剑直插饶天罡命门。饶天罡心中暗叫来得好,一个前滚翻,透骨钉脱手而出,叶佩琴没想饶天罡如此奸诈,使她猝不及防,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从半空中摔了下来,不一会儿便玉碎香沉。
夏晨婧大悲,出爪偷袭饶天罡,被正一师太拦住。正一师太用的是浣纱剑,只见她一个斜步刺剑,长剑攻出,一片银光,夏晨婧也不含糊,用钢爪来磕长剑。
正一师太一个左转身,提膝撩剑,“唰唰”两声,朝对方眼睛刺去,专攻敌人上三路,夏晨婧用钢爪架住。正一师太将剑收回,左腿向前跳出一大步,紧接着一剑封喉,夏晨婧将钢爪朝对方头上击去,企图来一个两败俱伤。正一师太也不含糊,马上换了一个白猴献果。夏晨婧的手掌被削,鲜血淋漓,钢爪脱手。不等对方喘过气来,又一招霸王点兵,提剑侧身一劈,夏晨婧无法躲闪,从头到腹部被利剑划伤,接着正一师太一个狸猫扑蝶,剑尖刺入夏晨婧腹部。夏晨婧惨叫一声,气绝身亡。
梅旋君持剑朝正一师太背后袭来,正是一招庸医问药。正一师太宝剑上撩,一招彩虹经天,侧过身子。她只见一个左螺旋掌,从对方手臂里侧截击,右足跟进一步,左脚一蹬,右掌击到梅旋君胸部,梅旋君如一束蓬蒿飘起,摔倒在地,口吐鲜血。
容彩婧拿着宝剑,站在一旁,不敢进攻。
张子朋跳到擂台上,将梅旋君扶起说:“我来领教师太高招。”
朱善根大喝一声:“住手,让我来领教你这个独眼龙。”言未毕,已飞身上擂。
张子朋趁着对方立足未稳,马上偷袭。朱善根左掌轻轻打出,张子朋用拳来接,双方交手。只见朱善根进招如鹰隼,疾飞如虎豹,防守如春风摆柳。张子朋此时非常后悔,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地上了擂台,想走都来不及了。只见朱善根左脚一蹬,脚下走离宫、踏乾位,右脚入张子朋的腿侧,左掌击向他的面部,又快又狠。张子朋被击倒在地上,不敢再战,狼狈逃进后台。
此时,容彩婧唱起《打十闸》,白云歌白衣白鞋,踏着歌声出现在擂台上。她神情怪异,不断舞动双爪,一见对手招呼也不打就扑了过来,仿佛要将对方撕碎。
朱善根右脚在前,左脚后立,进坎宫、踏震位,旋转如猴躲了过去。白云歌一爪朝他后脑袭来,使这路爪法的人武功十分了得,只有遇上了真正强敌才会使用。
朱善根一个右螺旋掌,压住她的小臂,左脚蹬起,前进半步,插入白云歌前脚内侧裆部,翻掌向其喉部击去。白云歌功夫了得,弹起右脚踢向朱善根腹部。朱善根一个左旋身,右掌截住白云歌小腿将其送出,白云歌跌倒在地,重新实施进攻。
白云歌攻势凌厉,拳脚相加,朱善根或避或闪,或堵或拧,以走为能,不与她正面交锋。斗得久了,白云歌心浮气躁,不免气馁。此时朱善根身如灵燕,骤然飞起,双掌劲发,快如闪电。白云歌连接数掌,被震退七八步,方才稳住身形。
白云歌运用幻影身法,快如闪电,双手如钩,来掐朱善根天门穴。朱善根护住天门,一个前滚翻,躲开她这毒招。尚未站稳身形,白云歌双爪又至,朱善根一个九滚,滚到擂台旁边。
台下观众骇然,议论纷纷。
卫南辉在下面喊:“大哥,别跟他纠缠,她右爪受伤,用八卦掌对付她。”
朱善根一听有理,围着白云歌游走起来。白云歌左冲右突,连连鹤鸣,根本冲不出朱善根的包围圈,只好跟着旋转。几招过后,自然跟不上,被连击数掌。
白云歌不转了,只见她脑袋一摆,后脑勺那根辫子画着圆弧,带着凌厉的风声朝对手击去。朱善根知道她辫子暗藏玄机,步伐慢了一点,胸前衣裳被辫子划破。
韦星魁在旁边看得高兴,手舞足蹈地大叫:“打死他!”
只听到白云歌一声长啸,如白鹤一样凌空翻飞,双手变爪,抓向对方。朱善根待她落地触身之际,一下子游到白云歌背后,闪电一般抓住她的双腿,将她像舞风车一样连续转了数圈。白云歌身子悬空,两只手在空中乱舞。台下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喊声:“撕了她!撕了她!还留下这个祸害干什么?”
朱善根双臂用力,只听咔嚓一声,白云歌被撕成两半。张子朋如梦方醒,歪着嘴巴大喊:“拿人!”太平军各执兵刃一齐出来,擂台下面的人群顿时混乱起来。
只见朱善根飞身跃下擂台,往人群一钻,顷刻不见了踪影。
韦星魁跳起来大叫:“迅速把守各处关口!”话音刚落,前方飞来一枚金钱镖,正中右眼。韦星魁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擂台上乱作一团,张子朋点起一队人马出城,他判断这帮人敢来打擂,必然会西逃武昌。
朱善根从擂台下来后,迅速撤往西门外的一片枣树林,那里早有人马前来接应。一行人会合以后,沿着幕阜山北路西去,走了十几里路,又有数骑人马前来会合,疾行三十里,先后有一百多骑前来接应。
张子朋率领一支人马跟在后面,只见对方人马不断增加,也不知前方虚实,只是一路远远紧跟,直到进入果城里地界。朱善根已经察觉后面有追兵,沿着山沟一路往北疾走。幕阜山北路的棺材垴是进入王枚寨的必经之地,这里三面环山,南面是悬崖峭壁,山上林木葱郁,秦定三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张子朋进入棺材垴,有一队团丁来迎战。太平军发起一个冲锋,那些团丁便四散而逃。太平军刚要追击,此时只听前面一声炮响,山林之中杀出数支伏兵。张子朋慌忙撤向一道山谷,哪知山谷上早就堆满了干柴败草,内藏硫黄硝石。一排火箭飞来,顿时火起,太平军自相践踏,溃不成军,不少人被大火烧死。
张子朋夺路而逃,回到兴国,吩咐手下人将白云歌尸体收殓入棺,埋葬在兴国城外。
朱善根回到王枚寨,九宫十八寨众好汉杀猪宰羊热闹一天。朱善根知道张子朋必来报复,吩咐大家应及早准备。秦定三认为没有错,派出不少探子到各处路口打探消息。
不久,兴国州与果城里交界处的三溪口、双港口一带有三三两两的生意人进入,他们操外地口音,到处打听王枚寨的消息。其中有一群乞丐,为首那个大嘴、独眼,相貌凶恶,沿村乞讨,别人不施舍,还恶语伤人。明眼人都知道,那人就是张子朋假扮。
王枚寨哀乐四起,寨内高挂白幡,显然是有人死了,张子朋暗中打听,几路人马纷纷回来报告,说兴国打擂的那汉子得病暴亡。
张子朋假装不解,问:“那汉子得的是什么病?”
探子回答道:“他胸口有几道血印,肿得老高,青一块紫一块的,连衣服都穿不上。”
张子朋暗思:“没错,这厮一定是中了白云歌辫子上面的镖毒。”原来白云歌辫子后面扎的金钱镖浸了剧毒,只要敌人没有防范,镖毒致命,见血封喉。
这天,朱府门前素灯高挂,一口黑色大棺材放在厅堂,一僧一丐前来要饭。那恶丐一只独眼,和尚有七十多岁,颧骨高耸,眼露精光。
有人给了他们两碗米饭,老和尚连声称谢,走进堂屋,在棺材前面上了三炷香,然后走到棺材前面,运了几口气,然后用双手将棺材背前后抚摸了一遍。只听棺材板不断炸响,很快,棺材裂开,里面的石灰洒了一地,朱府老少不敢作声,任其所为。
良久,一僧一丐才离开朱府,走到大门口时,恶丐将米饭扣在地上,冷笑几声,扬长而去。两只饿狗不知深浅,过来将米饭一抢而光,走不到十步,倒毙在地,口吐白沫而亡。
当天晚上,朱府家人将棺材打开,里面的青砖全部断裂,朱善根躲在自家的阁楼上,目睹了这一切。
次日,朱府家人吹吹打打,将这口棺材抬到罗家山安葬。
兴国擂台草草收场,北王武进士科举考试结束。韦昌辉亲点浙江平阳人林绍欢为武状元,江西义宁人李振西为武榜眼,广西苍梧人容茅杰为武探花,取一甲武进士三十六名,二甲武进士七十二名。武状元、武榜眼、武探花分别授予检点、指挥、将军之职,一甲进士为军帅,二甲进士为师帅,都是虚职,待其立功后再报与天王。众人闻言,欢喜无限,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与湘军大干一场。
张子朋觉得大仇已报,与至正禅师回到兴国州。北王来了军令,让他赶到九江去太平军水营调船,准备西征。不想张子朋一去水营又搅起一场弥天大祸,导致唐正才水营兵变,成为天京内讧的导火索。正是:
善根大名天下闻,兴国打擂最用心。
十万貔貅如狼虎,白云散去一缕青。
不知韦昌辉又会搞出什么幺娥子,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