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姑娘

第二章 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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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花姑娘相識,是我遇到大黑風的那個晚上。大黑風其實就是現在的沙塵暴,那個年頭沙塵暴這個名詞還沒有成為流行語,我們和當地的農民都把沙塵暴叫大黑風。那場大黑風刮得我暈頭轉向,險些命喪荒野,至今想起來,那種靈魂出竅、驚心動魄的感覺仍然曆曆在目、令人驚悸。就是在那個晚上,我遇到了花姑娘。

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初,我下鄉了。知識青年下鄉是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我下鄉是教育貧下中農。我是作為工宣隊成員下鄉的,我十六歲當了工人,成了工人階級,十八歲工廠組織工宣隊下鄉教育貧下中農,向貧下中農宣傳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和無產階級司令部的革命路線。下農村沒人愛去,廠裏就拿我充了個數,期限兩年,工資、勞保一切待遇不變,中途可以回家探親一個月。我們工宣隊的隊部在公社,我是駐隊幹部,住在五號大隊六號生產隊。

我們是工宣隊,主要工作就是向農民賣嘴皮子,這是隊長驢拐拐對我們的評價。雖然是工宣隊,在賣嘴皮子的閑暇,我們也要參加一些農民的生產活動,以表示我們深入生產勞動第一線,工人階級和貧下中農打成一片。我曾經參加過運肥撒糞,那是一個令人茶飯不香的勞動過程。首先,要把人的大小便經過發酵後稱為肥料的東西用獨輪車從茅廁運到地裏,再用手抓著一把一把稱之為肥料的糞便,像城裏人給煎雞蛋上灑白糖一樣,細致均勻的撒到犁開的壟溝裏。幹完這個活兒,一般情況下,我會兩三天食欲不振,盡管那個時候“沒有大糞臭哪有五穀香”的說法廣泛傳播,可是大糞終究是大糞,五穀終究是五穀,誰也不會因為五穀和大糞之間存在那種辯證關係,就直接吃大糞去。每到撒完大糞,輪到我上誰家吃派飯,那家農民就樂不可支,因為我根本吃不了什麽東西,還得照樣給他們交一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