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是百兵之王,刀是百兵之首。
当然,也有人说剑是百兵之首,这就有点开玩笑了。
可不管是刀法还是剑法,一般来说,在最后总会有那么几招,是教导如何对付枪。
但是无论何种枪法,从来没有哪一招是专门针对某种武器,因为不需要,枪的本身就是一种针对。
在所有人的眼中,夏心语的枪就是在针对李青山。
三米多长的大枪,横扫身前,将李青山定格在三米之外,枪尖寒芒微耀,始终不离李青山要害。
李青山的单刀舞出了残影,水泼不进,一时间金属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如在打铁。
是的,两人的武器换成了未开锋的真刀真枪,只有尖上一点真正有杀伤力。
然而在武者手中,哪怕是一根铁棍也能催筋断骨,只要李青山的防御露出一丝缝隙,胜负立刻就会分晓。
夏心语依旧冷静,哪怕久攻不成,她却战意越发高昂,龙刀枪在她的手中,好像一条沉睡的巨龙缓缓苏醒,寒芒之后便是恶龙吐息。
李青山的眼前,是一条条银芒,那是过快的枪尖在视野上留下的误导,银芒好像要编制成网,逼迫着他后退。
可身后就是站台的边缘,退无可退。
两人看似都在寻找对方的破绽,都在等待一个必杀的时刻。
但,李青山从一开始就没这么打算。
他的刀法不算熟练,每天翻来覆去的,都是在熟悉挥刀而已,谈不上多少章法。
就像《武道真解》说的,都是杀敌的方式,越简洁越好,学会简单,如何运用才是难点。
场外是同学们的喧闹声,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大,怎么起哄快乐就怎么来。
“李青山你行不行啊,不行换我!”
“心语姐姐,戳我!”
“你们能不能别这么恶心,李青山加油。”
“别废话了,我估计以后这种对练要变成常态了,老罗今天这个态度就很能说明问题。”
“那就练呗,就算老罗不要求,我们时不时也是会切磋一下的。”
“算了,感觉没看头了。”
无论是加油声还是嘘声,又或者是其他的闲聊,没有东西能干扰到李青山的专注。
他的脑海中,青龙在一遍遍的念着《武道真解》。
“人会害怕疼,害怕死,新手进入战斗,在高强度的进攻压力下,畏惧会控制不住的滋生。”
“杀敌,从杀自己开始,你的刀,要先斩断自己的犹豫和迟疑,战机稍纵即逝,刀在你的手里,你知道该什么时候出刀。”
此时,枪头被刀刃格偏了方向,李青山突然就明白,战机就在眼前。
此刻,李青山中门大开,夏心语显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手中的长枪一拧,枪尖旋转着刺中了李青山的小腹,想象中的阻力没有传来,枪尖没有费多少力气的刺破了李青山的皮肤。
此时此刻,李青山漆黑的双眸坚定,他握紧手中的刀,接下来这一刀,他要杀了自己!
夏心语只觉得眼前的少年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就像一把无刃的刀,在战斗里,突然开了锋。
下一秒,李青山大步往前,不给夏心语抖枪的机会,也不给她震臂的时间。
他如仙人逍遥过境,完全放松了腹部的肌肉,大步往前,让并不锋锐的枪头撑开了他的皮肉,从腹部刺入,从身后穿出。
冰凉的枪杆蹭过了李青山的血肉,而李青山的刀刃架在了夏心语的脖颈上。
“你…”夏心语呆滞着说不出话来,脖子上的冰凉透皮入骨,让鬓边那细细的绒毛倒竖。
冰凉的是刀刃,还是杀意?
十八九岁的少年,从哪得来这么重的杀意?
本喧闹的训练室忽然静寂无声。
林木白猛的起身朝边上跑去,哪怕被杠铃绊了一跤也顾不上,连滚带爬的提着医药箱冲上了战台。
“神经病吧你,同学切磋,你玩命啊!”林木白慌慌张张,在医药箱里翻来翻去,可脑袋里乱成了毛线,梳理不去,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比较好。
“别碰他。”罗成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战台上,弯着腰看了眼李青山的伤口,叹气道:“你赢了。”
直到此刻,李青山才露出笑容,将刀刃从夏心语的脖子上移开。
罗成乐说道:“这场对战,夏心语战死,李青山轻微伤,李青山胜。”
“您管这个叫轻微伤?”林木白指着李青山的伤口,满脸不敢置信。
罗成乐解释,“他主动撞上去,没有给夏心语抖枪的机会,所以这一枪从他的内脏边上过去。”
“只要别粗暴的拔出来,甚至不会造成多少出血,以他的体魄,这个就是轻微伤。”
末了,罗成乐无奈的摇摇头,冲失魂落魄的夏心语说道:“你什么都不错,就是少了这股心气。”
“你是用枪的,枪是战场用的兵器,你所认为的全力以赴,只是一种比斗。”
“拿着杀人的东西,抱着打架的念头,那怎么能行!你握着枪,每一次出手就是你死我活!”
“这个道理,李青山比你先明白了,所以你输了,他技法不如你,你悟性不如他。”
罗成乐很无奈,这种对敌的领悟,需要很多的战斗去磨合,才能慢慢萌生。
可李青山才经历多少场战斗?满打满算,四五场而已,他凭什么领悟的这么快?
当然,罗成乐并不知道,李青山不仅有《武道真解》,还有不停在战斗之中的分身。
两者缺一不可,相辅相成。
直到这时,同学们才回过神来,一个接一个的惊呼不已。
可罗成乐没心情和他们解释,带着李青山前往医务室取枪。
夏心语目送着李青山离开,那双美眸里逐渐恢复了神采,这倒是让罗成乐好受了许多。
几天的教学下来,罗成乐有过开心欣喜,可更多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无力。
一群保护得很好的天才,教育起来的难度不亚于豆腐雕花不过,说起来豆腐雕花对他来说又太简单。
但是,今天李青山起了个好头,有了今天这一战,接下来学生们也就会有了点心理准备。
而且天才都有傲气,其他人可以,我便也可以!这种心理会让他们主动的去化压力为动力。
所以罗成乐既是无奈于其他人的愚钝,也无奈于李青山的没法教。
自己这个做老师的,目前还不知道能做点什么。
去往医务室的路上,罗成乐一直没有开口,直到医务室的门前,罗成乐才突然开口道:“校外勤务的申请,我给你过了。”
“谢谢老师。”李青山没事人一样,早有预料。
这反而让罗成乐越发郁闷。
“你是算准了会通过对吗?”
李青山也不掩饰,点头道:“今天这场战斗,我表现的很好,应该足够了。”
“哎。”罗成乐长吁短叹,“是啊,表现的很好,你才19岁,我在你这个年纪,除了境界比你高,实力比你强,其他的未必有你做的更好。”
你最好是在夸我!李青山撇撇嘴。
罗成乐装了一番,从口袋里取出半张纸来,看着是从笔记本上撕下的一截,递给了李青山。
“徐标的遗书,里面有一小节是给你的,他的哥哥递到了军部,委托我们交给你的。”
“他们这种士兵,一般是出一次任务写一封遗书,所以这个应该是他牺牲的前一天写的。”
李青山接过了那张只能算是纸条的东西。
罗成乐则推开了门,往里头喊着:“赵医生,麻烦你了。”
里头走出个地中海的老头,手里啃着苹果,瞥了眼李青山,直接挑眉,“哟嚯,你们天星班今天考试?烤的学生啊。”
“就这点小伤,没必要送我们这来了啊,你这大武者直接给他治治不就好了。”
罗成乐赔着笑,“他好歹还是个学生,您做这活儿精细点。”
“你还知道他是学生呢,学都还没开,就搞出这种伤,你这个老师还想不想干了!”地中海老头骂骂咧咧。
“当年你还是学生的时候,我隔三差五就得给你做个小手术,现在你当老师了,你连自己学生都不放过了是吧!”
罗成乐敢怒不敢言,就在边上嬉皮笑脸蒙混过关。
老头上前,抬起手,一掌劈断了枪杆,接着屈指一弹,弹在枪杆的断处。
还留在李青山身体里的枪头与半根枪杆,平滑的从李青山的身体里射出,清脆落地,没有二次扩大伤口。
紧接着,赵医生往前一吹,微微的苹果清香在暖风中落到了李青山腹部的伤口上,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
几秒后,伤口消失不见,留下个浅浅的伤疤。
赵医生一翻手掌,手中突然多了个黑色的小瓶,瓶子只有笔盖大小,小指粗细。
“想留疤帅气一点,就早晚喷一次,喷两天那个疤就定型了,不想留疤就别喷,自己长好。”
“你这学生体魄强的可以,圣体还是霸体?单臂估计有3、4吨的样子了,这个体格小天星榜上该有名了吧。”
“不过,他对痛觉的反应,比普通人更敏锐,普通人一分痛,在他身上能有两分,你看这个肌肉抽搐。”
老头来了兴致,在李青山身上摸个不停。
可李青山只是看着那张纸条发着呆。
纸条上的第一句。
“李青山,教官先跟你道个歉,我应该是没法赴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