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很没义气撇下云白谷一人而脚底抹油离开的楚云天坐在两里地之外的一块石墩子上,看着一瘸一拐过来的云白谷,楚云天嘿嘿一笑,凑了过去。
“不错吗,也没断胳膊断腿的,李剑仙不愧是剑仙,这胸襟,佩服。”楚云天笑眯眯的样子看的云白谷是一阵的咬牙切齿。
“我说你个老家伙好歹也是个天下第一,怎么碰到人家武评第三的就这么怂了,比我跑的还快?不行,你得赔我点绝世武功什么的,不然,我就找陈老头告你的状。”云白谷耍起了无赖,亦如当年小镇中的泼皮模样。
楚老头瞪了云白谷一眼,从怀里掏出一本手写书籍递给云白谷后,他说道:“嘿,你这臭小子,几年不见都敢威胁老夫了是吧,老夫看你还是欠修理,你以为老夫怕你跟那牛鼻子告状吗?老夫只是刚好有本武学心得没人可送,就当便宜你小子了。”
见到这本纯手抄出来的武学心得,云白谷眼前一亮,一把夺了过来翻了两页后他皱眉问道:“我说楚老头,这不是你自己写的吧?”
“什么话!什么叫不是老夫写的!难不成老夫还会用路边摊那几个铜板的路摊货糊弄你不成?”楚云天一瞪眼,照着云白谷的屁股就是一脚。
“那也不对啊,你的字什么样我又不是不知道,别说是工工整整,那蚯蚓爬的就比你的字好,你再看看这,标准的小篆体,咋地,楚老头什么时候开始学书法了?”云白谷摊开那本手抄出来的手抄本笑吟吟的问道。
果然,那本手抄本中的字体格外工整,让人看的也很舒坦,一点没有潦草之意,压根跟云白谷印象中楚云天的笔迹一样,所以,云白谷才会断定,这绝对不是楚云天自己写的。
被戳破事实的楚云天干咳一声,还没开口又被云白谷打断:“也肯定不是陈老头写的,陈老头从不写小篆体,而且,我也不信陈老头会帮你抄书。”
无话可说的楚云天只好坦白,他解释道:“这确实不是老夫写的,是老夫徒弟写的,咋样;写的漂亮吧,那牛鼻子都夸好看,不过你放心啊,这内容绝对是真的,这点老夫可以给你打包票。”
“你还能收到写字这么漂亮的徒弟?我不信。”云白谷一撇嘴,语气中满是质疑。
“得得得,是牛鼻子收的行了吧,但现在也是老夫的徒弟;而且,你们之前也见过,就那个叫陈久安的。”楚云天满脸自豪,丝毫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抢了那牛鼻子的徒弟。
“我说呢,不对,当年我去青城山的时候,路上被这小子行刺一回,是不是你俩指示的!”云白谷忽然想起一件事。
“都是些陈年烂谷子的小事儿,不打紧不打紧。”楚云天打了个哈哈,当年那件事确实是他们两人的授意,倒不是为了至云白谷以死地,而是想看看青城山那位太师的态度而已。
“那不行啊,你要是在不拿出来点,说不过去吧。”云白谷哼了一声说道。
“找牛鼻子要去,老夫可是给过了,能从牛鼻子那要到啥,就看你的本事了。”楚云天摆了摆手,扭头就走,也不管云白谷在背后叽叽喳喳。
一老一少两人的速度并不快,毕竟云白谷有伤在身,楚老头也懒得背着这小子走,所以两人的也是走一阵停一阵,不过也因为楚云天,北辽这边也不再对云白谷又任何动作,而是专心消化北辽内乱以及正式开始接手北辽江湖。
云白谷身上的伤势也因为上玉京的奇妙作用而恢复的飞快,期间趁着闲暇之余专心研究李孝北给的那本御剑术,本身便悟性不低的云白谷对这本御剑术倒也吃的很快,不过三五天,便已经可以初步离手御剑了。
当云白谷在楚云天面前一阵显摆之时,楚云天只是撇了撇嘴,还调侃只不过是逗小孩子的把戏,不过在云白谷离开之后,又有些羡慕云御峰能有这么一个儿子,再想想自己的徒弟,恨不得一巴掌拍飞了去,怎么人跟人的差距这么大呢。
因为已经知道北辽这边现在不打算继续对自己动手的云白谷竟开始抱着一副游山玩水的心态,横穿中京州直达瓶窑州,等到达虞家之时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
“谷小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虞家中,云白谷跟楚云天两人坐在一片池塘前,楚云天扭头看着神色宁静,握着一杆鱼竿的云白谷问道。
“没什么打算,先安全离开北辽再说,这一趟北辽走下来,虽然没查清楚我爹当年的死因,但至少清楚了我爹当年的布局,天孤的养势,天英的情报网,以及包括南楚三个地域内依旧不曾露面的死士,现在我只想搞明白一件事,我爹当年这场布局,到底是谁在背后谋划?”云白谷手腕一提,一条一尺半长的透红鲤鱼一顿挣扎。
“这些事老夫其实也知道一些内幕,但不能说,真想是什么得靠你自己去查,不过,谷小子,老夫且问你一件事,你得如实回答老夫。”楚云天目光偏移,看着那条不断挣扎求生的透红鲤鱼,语气平静。
“…………”云白谷一抖竹竿,透红鲤鱼再度落回池塘,一抖鱼尾消失不见。
“若未来发生之事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你的底线,而你却因为某种原因必须不断让步,你当如何?”楚云天盘腿坐下,目光看着绿意盎然的池塘,没去看云白谷。
云白谷却扭头看着楚云天,楚云天这句话给他透露出来的信息很多,很大的可能是当他真正查清真相之后将面临一场抉择,而且这场抉择极有可能会对后世有着改变格局的影响。
“老夫不急于你的回答,但还是要给你一句忠告,大势在前,当一肩挑之。”大势在前,当一肩挑之,又是这句话,天孤临死之前也是这句话。云白谷彻底沉默,转过头看着平静的池塘水面,吐出一口浊气,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等回到南楚,老夫打算去一趟东海,见见江羽那小子,这小子因为你的事儿,当初游春江一程这小子可没少求着岳千重,不然你真以为,南楚年轻一辈刚好齐聚游春江是一场巧合?不过是有人在背后的刻意为之而已。”楚云天继续说道。
“不管是南楚的江湖还是天下江湖,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牛鼻子因为心境而飞升不得,老夫估计再过个三五年的就可能破天门而飞升,到时候镇守天门,人间事归人间管,天上仙人插手不得,当然说这些给你听也只是老夫一时兴起,你就当听个笑话。”楚云天忽然笑出了声,捏起一枚石子丢在池塘中央,圈圈涟漪以石子落入之处为中心四散开来。
“有时候真羡慕你们这些人啊。”云白谷一提,将钓钩收回搁在一边,笑呵呵的说了一句。
“羡慕我们?也是,不管是实力还是地位谁会不羡慕呢。”楚云天有些意兴阑珊,扶膝起身,背着手离开了池塘前,云白谷依旧不曾离去。
“准备什么时候走?”不多时,紫恒、虞北二人并肩而来,站在云白谷身后问道。
“不急,再等等,还有个人得见上一面才行。”云白谷没有回头,语气淡然。
紫恒二人忽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担心,毕竟这里是北辽,而他们的身份已经暴露,虞家更是从忠瓶城搬到乡野之外的一座小镇之中,越晚离开,对他们来说也就越危险。
不过看着云白谷的意思,的确是要见过什么人之后才肯离开,也知道不管他俩怎么说都没什么用,也只能转身离开,之后一连三天,两人都在担心北辽那边会不会忽然派遣大军直接将他们这些人一网打尽,不过好在北辽那边似乎没有想对他们出手的意思,这才让他们稍微松了口气。
又是三天之后,有位不速之客登门拜访,徐淮安有些局促的坐在屋中,当云白谷风风火火赶来的时候,徐淮安已经跟来人聊了起来,走到屋外的云白谷也不着急进去,只是安静待在屋外。
屋内,徐淮安与一位老人相对而坐,说不上相谈甚欢,甚至明明在紫恒天已经板上钉钉的去则辅佐新任天主云白谷的教书先生却有些惴惴不安的情绪,让人也好奇与之交谈的这位花甲老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屋外,依旧不打算走入屋中的云白谷搬了条凳子坐在院中,如同一位守门人一样,背对屋门口,笑而不语,哪怕他早已知道屋中老人其中已经知道自己到了,却依旧没有出声,只是坐在院中。
屋内,从进门开始只是笑而不言的老人没来由的看了眼院子外边,又重新将目光落在眼前这位弟子身上,将弟子那难以遮掩的拮据模样尽收眼底,一直等这位徒弟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双手捧杯低垂着脑袋,这才轻轻咳嗽了一声,缓缓开口说道:“这一趟过来就是看看你,看看这位新的紫恒天天主对你这位北辽教书先生是否真心相待,眼下看来,倒是老朽多虑了,等去了南边,打听打听你大师兄,老朽没死,安能有你大师兄先死的道理。”
“屋外头的臭小子,还准备偷听到几时?还不进来?”忽然这个叫皇甫良才的老人朝着院中笑骂一声,云白谷这才打了个哈哈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