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恒天的某个角落,这里可以说得上是整个紫恒天书卷气大过江湖气的地方,云白谷穿过刚刚被人打理过的花草丛,拾阶而上,这条路的尽头是一座独栋小院,似乎是料到了云白谷会来此处,院门大开,一位身穿儒衫大袍的中年书生坐在院子中的一张躺椅上,享受着难得的暖日,脚边依靠着之前陈辞抱回来的那条雪白小狗。
云白谷到也不客气,径直走入院中,坐在中年书生身旁,慢悠悠睁开眼的中年书生只是看了云白谷一眼后,又重新把眼闭上,不过嘴里还是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去见了见我娘,又去跟那两个小家伙打了个招呼,最后才来的你这。”云白谷抬手将那只雪白小狗抱入怀中,扯过一根青草不断**着小狗的鼻子。
“西域那边的事儿看样子已经是尘埃落定,不然你也不会有闲工夫坐在这等我发问。”徐淮安往上移了移,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
“差不多吧,至少现在的清风楼入局是意外之喜,西域的尘海城也只算作锦上添花,倒是天罡卫士的百万白银才真正算得上雪中送炭。”云白谷将西域的一些事尽量简短的开口回应。
“不管是尘海城还是百万白银,其实都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雪中送炭,若是换做平常,也算得上,可你们这是紫恒天,人也好,钱也好,名也好,你们都不缺,你现在缺的是时间,清风楼倒是做到了这一点。”徐淮安则是与云白谷的看法完全相反。
云白谷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静等徐淮安的下文,徐淮安似如梦中呓语,声音细弱蚊蝇:“紫恒天太缺时间,南楚朝廷步步紧逼,北辽更是虎视眈眈,夹在当中的紫恒天只能靠着当年师兄以及云御峰等人的谋划,勉强生存,想要翻身估计很难。”
“是啊,老道士在我身上压的可不是紫恒天能不能走出乱世,而是乱世后的太平盛世。”云白谷将小狗放在地上,任由其在两人的腿上蹭来蹭去,眼神平静。
“有些话其实我不该说,但今天你回来了,那就应该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徐淮安深吸一口气,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定一样。
“……”回应徐淮安的却是云白谷更深的沉默。
“紫恒天可能会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中,至于是近几年还是未来二十年,紫恒天只会开始走下坡路,掉级到不入流的小门派恐怕是最好的结果。”徐淮安的话说的还是比较委婉,其实解释过来就是,紫恒天会在云白谷手中彻底没落,甚至到最后,连个不入流的小门派都算不上。
“我知道,不过,我并不在乎,自从知道了我爹私下见了南楚的老皇帝,我就知道我爹的死更多是的意在求死,至于背后的原因,恐怕还要一番的大费周章去查,真正查出结果的那天,恐怕就是紫恒天彻底走入没落的开始。”云白谷语气平静的像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在说起这件事。
徐淮安沉默无言,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这次的江湖武斗,紫恒天依旧会参加,但赵天主不会动,我会让紫恒带着若秋和陈辞两个小辈过去,一方面是试探如今江湖中还有多少人认紫恒天这面大旗,另一方面则是给那两个小家伙开开眼界,不然整日待在紫恒天,对两人都没什么好处。”
“这种事你自行安排就好,到时候会让剩余的天罡卫士跟着一起,安全方面并不担心。”云白谷点了点头,有关这次的江湖武斗,云白谷并没有半点心思在其中,就直接一股脑丢给徐淮安安排。
“有你这个甩手掌柜,可着实要累坏我啊。”徐淮安难得开了个玩笑。
“哈哈哈哈,那我下山去吩咐吩咐,给咱们的徐先生买些滋补身体的东西?”云白谷拍腿大笑,院中想起两人的笑骂声。
离开了徐淮安的小院后,云白谷忽然又想起一人,不,应该是一家子人,自他们舍弃了北辽的家产随他一起回了紫恒天后,云白谷还没去看过这一家人,想到这里面还有一个让他十分头疼且棘手的难题在其中,云白谷更是笑不出来,但碍于礼仪,又不能不见啊。
找赵晓兰问过虞北一家住在何处后,云白谷本想空着手过去,但又觉得不太好意思,索性带了些西域的特产以及两柄还算说得过去的长剑过去。
虞北所居住的院子中,比不得在北辽那般,不过却也不小,云白谷在门口踌躇半天,最后下定决心,推门而入,也不知今天山中这些人都怎么想的,一个个的院门都不关好。
推门而入,院中陈设极简,并没有什么惹人眼球的建筑,虞天逸正在院中扎着马步,虽然没有大汗淋漓,但打颤的双腿配合扭曲的表情,还是让云白谷笑出了声。
而看见云白谷走入院中的虞天逸宛若看见救星一样,刚想扑过去,就被站在一旁背对着云白谷的虞可嘉杏眼一瞪,立马老实下去,却还是朝云白谷投去求助的目光,不过云白谷可没打算伸出援手,毕竟他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虞可嘉。
索性低头直接走入屋中,看着坐在书案后品读诗文集的虞北,没感觉到背后虞可嘉的目光,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将带来的东西放在客堂,走向虞北,微微躬身行礼。
“虞叔。”
“白谷回来了?看样子西域那边一切顺利。”虞北合上诗文集,满脸和蔼笑意,示意云白谷坐下说话。
“还算顺利吧,至少西域那边的事儿算得上是尘埃落定了,就是不知道虞叔在这里住的习惯吗?”云白谷温和笑道。
“这院子早些年就一直是我在住,只不过后来远走北辽,这院子就一直没人搬进来,现在我又回来,哪有什么不习惯的。”虞北眼神祥和,似乎想起曾经刚住进院子时的一幕幕。
不过下一刻,虞北看了眼屋外忽然压低了声音问道:“关于你跟可嘉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你别看从你进院门开始,可嘉就一幅不待见你的样子,实际上这些天没少念叨你,更是没少往你母亲那里跑,这件事你可真想好啊。”
忽然被虞北提起这么一茬,云白谷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难不成说在西域的这些天对这件事完全没考虑过?那还不得被虞可嘉提着剑满山头的追着打。
“你们年轻人的事儿呢,我就不掺和了,只希望你别辜负了我闺女就行。”忽然听到有人走入屋子,虞北连忙坐好,一副正义凌然的模样,让云白谷十分无语,不过却也是点了点头。
从始至终,云白谷跟虞可嘉其实没有过多交流,只是在离开前,虞可嘉瞪着云白谷说道:“本姑娘给你时间好好想想,等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在找我说,本姑娘可没心急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云白谷略带尴尬的点了点头,感情一事本来就是理不清说不明的,或许虞可嘉也是在慎重思虑之后才会说出这些话的,可不管如何,云白谷终究要给虞可嘉一个交代。
夜晚家宴,云白谷硬是拉着徐淮安一并过来,虽然徐淮安极其不想来,毕竟这是云白谷的家宴,可当他到地方之后看到陈辞跟裴若秋以及紫恒,虞北一家子等人之后,也不得不留下。
看到云白谷拉着徐淮安进来后的裴若秋竟然有意无意的躲避着云白谷,这让云白谷很是奇怪,要知道白天这丫头看见自己那哭的叫一个厉害,怎么现在开始躲着自己了。
而深知内幕的紫恒与徐淮安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同时露出一抹了然的模样,这更是让云白谷好奇心被点燃,拉着徐淮安小声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徐淮安却是撑起一股严肃之色,正欲摇头否认时,只感受到肩膀传来一阵巨大力道,又看着笑容满面却十分僵硬的云白谷,这股刚撑起来的严肃之色顿时烟消云散。
“你也知道,在紫恒天中,若秋跟陈辞两人平日里除了跟着紫恒习武,还需跟着我学文,但若秋这丫头平日是没少给我找麻烦,虽然都是些恶作剧,但想来她应该是怕我把这些事儿捅出去,到时候你会不待见她。”
听了徐淮安的解释,这让云白谷苦笑不已,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么一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对此,云白谷倒也不觉的有什么,反正不喜欢咬文嚼字,与其硬学,不如任由其发展她的兴趣喜好,也好对她有很大提升对吧。
不过云白谷依旧是板起一副面孔,走到裴若秋身前,就这么看着她,也不说话,裴若秋更是低垂着脑袋压根不敢看云白谷一眼,直到云白谷开口问道:“为什么不跟徐先生好好学文?”
“我,我学不进去,学字太麻烦,不如,不如练拳。”裴若秋声音很低,低着头虽然看不见表情,但耳朵根都已经红透了。
“若秋,来姨娘这里,别理他,还有谷儿,你也真是的,没事逗若秋丫头作甚,是不是平日里对你太好了。”没等云白谷继续开口,穿门而过的赵晓兰跟裴若秋招了招手,后者如蒙大赦赶紧跑了过去。
云白谷哈哈大笑,开口说道:“没想到,我们紫恒天堂堂裴女侠也有如此娇柔的一面啊。”
一句话更是让扑倒赵晓兰怀中的裴若秋脸颊更红了,紫恒双手环胸站在一旁咧嘴大笑;徐淮安坐在一旁,脸上也挂着笑,虞北眼中带笑,虞可嘉、虞天逸姐弟两个站在虞北身后,也是笑容满面,陈辞抬头看着笑意盈盈的众人,也想开口笑却发现裴若秋在偷偷瞪着自己,当时也不敢咧嘴,只是强忍着笑,背过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