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蛮这座泥丸小国之中,最近甚是热闹,周遭的部落皆是派遣各自部落中的男子来到国度内,说是南蛮国主召集他们有事商议,之后便是将这些人进入南楚北辽的江湖门派中掠夺他们的武学秘籍。
因为事发突然,两座王朝完全没有反应的机会,南蛮就已经见好就收,如今的南蛮虽说兵力上依旧无法与南楚北辽这种相比较,甚至连西域都做不到比肩,但其江湖底蕴无疑是最高的。
南蛮三窟,自大上次南楚的那场江湖武斗中宋奇衫带去的三位三窟窟主的嫡传铩羽而归后,虽说宋奇衫没有收到明面上的出发,但在三窟中的地位还是收到了影响,毕竟三窟的嫡传弟子中,晏才捷无疑是对宋奇衫最有意见的那位,毕竟那场与云白谷的搏命厮杀,他宋奇衫只是三窟中的一位管事,就敢在那么多的外人面前训斥自己。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通知下去,让各方部落首领准备出发,先去南楚,后去北辽。”武窟中,身材矮小的老头鸿敬言背负着手仰头看着一面画有仙人下凡的壁画。
老人身后站着南蛮三窟的窟主人物,以及南蛮境内大小江湖门派的掌门人,所有人皆是面带敬畏之色,眼神肃穆的看着老人,老人话音落地,所有人随即转身离开。
“云御峰啊云御峰,你有个好儿子,南楚能不能挺过这一次,就看你这个好儿子舍不舍得让出你的紫恒天了。”老人自顾自的说了一句话后,整个人消失在武窟壁画之前。
不久之后,东海之畔,以往总是背着个破旧书箱的鸿敬言换上一身洁净衣衫,随手将一片绿叶丢入东海中,整个人就这么靠着这一片绿叶朝东海深处而去。
不管是袁晓捷的木舟还是云白谷的飞剑,皆是用了不少时日才算是来到了那座与世隔绝的玉轩宗中,而这个不起眼的小老头,仅靠着一片绿叶,不过两三天的光景就已经来到玉轩宗内,与那位女子坐而论道。
“鸿先生这应当是第三次做客我玉轩宗,第一次是跟随天人来此,借走了我宗的八宝翻云箱,第二次借走了清心玉竹,不知道这回来有打算借走什么。”呼延若华眉眼低垂,葱葱玉指顺着茶杯杯口环绕,目光看着杯中茶水,语气平缓。
“欺天图。”鸿敬言也没卖关子的意思,直接开口说道。
呼延若华手中动作猛然一停,眼神闪过一丝惊讶,不过转瞬间归于平淡,微微抬头看着对坐老人,头一次开口询问用途:“欺天图,鸿先生是打算做些坏了天道规矩的事情吧。”
鸿敬言也不遮掩,点了点头:“对紫恒天的那对姐弟动手而已,不会耽误你们做生意。”
呼延若华嗤笑一声:“鸿先生,这里可是登天楼,你就不怕上面的人因为你这两句话,直接让你现在就魂飞魄散?”
“人?天上的已经说不上是人了啊,他们才不会管这些。”鸿敬言冷笑起身,走到窗前,依旧背负着双手看着缥缈云海,云海中似乎有条青色长龙在其中翻涌。
呼延若华一时无言,只是重复着手中动作,良久之后,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东西就在那,你做什么其实我并不关心,只要不影响我做生意,就是把天捅出个窟窿,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呼延宗主并不适合在这与世隔绝的玉轩宗,反倒应该在市井中,做些大买卖。”鸿敬言走到那张桌子前,抬手拿起一幅画卷,可古怪的事画卷之上却空无一物,只是一张白纸而已。
“鸿先生说笑了,我只会做一些趁火打劫的买卖而已,既然先生已经拿到了东西,那就请自便。”呼延若华开口下了逐客令。
鸿敬言也不在意,将欺天图卷好后放入袖口,转身离开了木楼,不过离去之前鸿敬言还是说了一句:“天门关上后,就没有下辈子一说了。”
呼延若华充耳不闻。
南楚中,原本还说的上平静的日子,在一次次外人上门挑战中变得有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南楚的江湖在上一次被南蛮清档一番后,再不敢放松警惕,故而这次的南蛮上门挑战也还算有所准备,但依旧被南蛮打的抬不起头。
长安城那边自然也收到消息,但江湖是江湖,庙堂是庙堂,归根结底,长安城就算有心插手却也没有理由插手,毕竟纵然是人家上门挑衅,但却没有打你皇室的脸,只是江湖之中的切磋比武,若是长安城这都要管,不就是给世人说南楚的庙堂度量之小,竟只是在小国吃了亏就要对人家小国动手。
不过目前来说吃了亏的都是一些小门小派,但凡有些名望的,例如清风楼、五台山、白云观这些不但没有吃亏,甚至还将这些不懂礼数的南蛮蛮子打的抱头鼠窜。
但紫恒天那边却一直没有消息,从守在紫恒天外的兵卒传来的消息,南蛮派来紫恒天挑战的武夫已经在山门外枯坐三天了,可紫恒天上却没有一人出面,甚至连紫恒天的扫山人都没有解释什么。
而来紫恒天挑战的武夫正是南蛮三窟毒窟的窟主带着嫡传弟子晏才捷,已经在山外枯坐三天的晏才捷早就被磨灭了性子,若不是有师父在身边,早就重进紫恒天去了。
“师父,我看这紫恒天就是怕了,不然这都几天了,为何连个人影都没看到。”晏才捷来回踱步,现在的他恨不得将云白谷暴打一顿,甚至直接杀了才能出了心中那口恶气。
晏才捷的师父,南蛮三窟毒窟的窟主,是一个年过五十,头发灰白的老人,听着自己弟子在旁边叽叽喳喳,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只是双手按在手中的一节竹杖上,天生悲悯相的老人忽然挥了挥手,正来回踱步的晏才捷见此,十分不情愿的坐在老人身边。
“才捷啊,莫急,鸿先生不是说了,云白谷的娘亲活不久了,兴许就是这几天的日子,我们到这也不一定非要跟紫恒天打上一架,看着他们求而不得的痛苦模样,不是心中格外痛快吗?”悲悯相老人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出来。
晏才捷微微一愣,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坐在老人身边,说到底他们来紫恒天只是打着挑战的旗号,其实来此,只是为了看紫恒天的笑话而已,能不能打起来不重要。
“不要觉得如此行事就出不得心中的恶气,看着自己的死敌的狼狈模样,自然也会觉得身心愉悦。”老人似乎看出了晏才捷的心中想法,只是扫了他一眼后,随意说道。
晏才捷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师父的说法,其实心中对此还是有些不屑一顾,毕竟年轻人心中对江湖恩怨,自然是以一拳还一拳的解决法子最为痛快解气,这种趁人之危而攻人心境的做法,晏才捷实在不喜,但奈何师父认定之事,自己根本无权改变,只能老老实实坐在这里。
紫恒天中,这些天云白谷一直陪在赵晓兰身边,陪她赏景吃饭,好似回到小时候一样,自己一直黏在娘亲身边,听娘亲给自己将那些江湖大侠的故事,那时候,他的姐姐总喜欢捉弄自己,一家人倒也快乐逍遥。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娘亲还有几年的活头,这些天你能耐着性子陪在娘身边,娘很高兴,心中莫要愧疚,人总要面对生死,别放不下就好。”赵晓兰握住云白谷的手,轻声说着。
这些天,因为赵晓兰身体缘故,紫恒天上下事宜大部分就落在了云白谷身上,让这个年轻人早早的体会到了当家不易这件事,不过后来有紫恒跟虞北两人的帮忙,以及徐淮安在背后出谋划策,现在云白谷也能做个甩手掌柜。
前些天更是接到了清风楼传来的密信,信中所言,最近的南楚江湖出现了不少南蛮之人,不过虽然是上门挑衅,最后也都是点到为止,胜不取败不留,好像是真的只是切磋武道而已,但清风楼认为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
而从长安城中送出来的那份密信也认证了清风楼的看法,长安城中齐微已经见过了崔云鹤,两人对眼下局势做了几分推测,但收效甚微,不过见了长安城的某个人后,三人推测,南蛮之所以对南楚的江湖动手,归根结底,其实最后只是想对紫恒天有些动作而已,只是现在刚刚开始,根本看不出什么。
“南蛮,究竟想干什么。”云白谷站在紫恒天山巅,眉头紧皱,南蛮给云白谷一种很不妙的感觉,似乎对方有意广泛撒网,攘扩整个南楚的背后,真正要动手的,是紫恒天。
“紫恒天与南蛮唯一的怨恨,应该就是当初我爹那一辈的恩怨,但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吗?”云白谷依旧想不通,有关南蛮的事,赵晓兰也跟自己说过。
三十多年前,南蛮也曾想如今这把大举入侵中原地带,同样想用江湖分出高下,可云御峰那一辈的江湖人,有成名四十余年的楚云天,有刚入世的青莲剑仙李孝北,有云御峰,有春秋枪圣岳千重等等,可谓是惊艳绝伦的时代,南蛮不但没能讨到好处,反倒是被云御峰为首的南楚江湖打的根本抬不起头,灰头土脸的离开了南楚。
只是没想到如今的南楚江湖,一退再退,楚云天这一辈老江湖人无心江湖纷争,年轻晚辈又根本没有那些能搬出台面的,而中间势力更多是因为年轻皇帝整顿江湖,大多数入朝为官,江湖中的事也管的少了。
云白谷有些无奈,南蛮此番来势汹汹,难不成让自己这个被南楚都视作一步登天梯的人出手摆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