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醉得意

第264章 :闹掰

字体:16+-

原本还算是太平的世道战火说烧起来就烧起来,其实最猝不及防就是要说民间百姓,禹州、冀州、幽州,三洲百姓皆不相同,禹州百姓大多都逃亡离去,几乎是一夜之间,禹州百姓已经走了大半,剩余没离开的,有些选择入了禹州军伍,有的则是年老体衰,本就没几天活头,也就懒得离开。

冀州百姓中家中男性大多都选择直接投军入伍,毕竟开战过于仓促,以至于冀州百姓根本没有选择离去的本钱,只能选择入伍保家,也能让自家妻儿老小有离开冀州的资格,毕竟从一开始,冀州便已经被封锁了,想离开冀州的,只能是老人女子以及孩童,青壮男丁一缕不准离去。

幽州最为惬意,没有强制要求百姓入伍,而是让百姓自主选择是继续留在幽州还是如何,毕竟与大环境来说,幽州是在太过安稳,甚至某种程度上甚至搞过了长安城那边,毕竟相比较于长安城的提心吊胆,幽州的百姓倒是看的十分平淡,或许对于幽州的百姓来说,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故而倒是不想其余几州而显得那般慌乱。

冀州,如今战事越加明朗,北辽那边就算有着大将军耶律连夜坐镇军中,有皇甫良才在其背后运筹帷幄,却依旧难掩颓势,一点一点的被南楚不断蚕食,对此皇甫良才并不是没有解决办法,只是与耶律连夜一直有所争议,故而只能是相互拖延。

而在今天这场战事会议之中,两位冀州战线权柄最高之人间的矛盾,终于是彻底爆发,北辽中骏大帐之中,耶律连夜双手搁在膝盖上,眉头紧锁,直挺挺的坐在原地,如同一尊泥塑一般,一动不动,可周身弥漫的威压气势,依旧让整个大帐内的气氛一片沉闷。

拓跋阳书和已经苏醒过来的拓跋春笋两人坐在左侧,皆是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坐在稳坐主位上平淡饮茶的老人,更不敢去看坐在老人下手位置上,如同一尊泥塑的大将军耶律连夜,只能强行忍住胸腔内的窒息感,小心翼翼的坐在原地,甚至连呼吸都不敢放纵。

北院大王黄炳佳此刻也有些拘谨,虽说自己在北辽的地位以及话语权绝对是要排得上名的,但先是因为云白谷当初的一记神仙手让自己被迫将自己的所有兵权全权交出,与耶律连夜相比自己的那点权柄又压根不起眼,便是十分尴尬的坐在原地,双手拢袖,目不斜视,只是看着脚下的地面愣愣出神。

皇甫良才依旧端坐在统帅位置之上,神情平淡如水,面对耶律连夜有些刻意针对自己的威压气势,反而云淡风起的端起身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后,又轻轻放下,丝毫没有理会耶律连夜越加阴沉的脸色。

至于其余的北辽武将,只有寥寥几个坐在大帐之中,其他的没谁乐意走进大帐之中,生怕一个不小心惹火上身,到时候悲惨的还是他们,索性就守在外头,静等里面的结果。

气氛越加沉重,却仍旧不见有人说话,皇甫良才以及喝完了一杯茶水,给自己倒上第二杯的时候,耶律连夜冷哼一声问道:“皇甫老儿,你当真不愿意将兵权交出来?”

一句话,直接是想将皇甫良才的棺材本都给直接要走,话语中微微真气流转,直接想着先在气势上猛压一头皇甫良才,可哪知道皇甫良才只是冷淡一笑,轻轻放下茶杯,对于那扑面而来的沉闷气势,皇甫良才只是轻轻叩响桌子,一声清脆之后,那股气势便烟消云散。

声音本来并不算打的叩击声却因为是在如此压抑的环境之下而被莫名放大数十倍,所有人都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坐在首位的皇甫良才,却仍旧没有一个人敢当这个出头鸟。

“皇甫老儿,这时候装聋作哑可不当用。”耶律连夜猛然一拍桌子,可怜的木桌在这一巴掌之下直接四分五裂,散落一地,所有人又被吓一跳,拓跋阳书几位更是想着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皇甫良才忽然笑了笑:“大将军如此动怒,之前只是跟老朽商议决策,如今直接来强抢兵权,不知道是否是有女帝的手令?还是亲笔圣旨?若是都没有,那老朽是否可以认为,大将军是要启禀谋反,打算判处北辽,投靠南楚呢?”

一句话,直接就是杀人诛心,拓跋阳书等人皆是目露惊骇的看着皇甫良才,心中害怕的要命,不是怕皇甫良才这句话的后果,而是怕一旁脸色阴沉如水的耶律连夜暴起杀人,毕竟这句话要是传到了东方明月的耳朵里,别说是他耶律连夜,就是谁都难逃一死。

脸色都能拧出水的耶律连夜死死盯着皇甫良才,默然开口问道:“皇甫老儿,你敢如此诽谤本将,当真是觉得,本将不敢杀你?”

“杀害我朝命官,特别是在如此战况焦灼的情况之下,依照我朝律法,与叛国无疑,株连九族,耶律将军可要想好了,就算是老朽打了败仗,但身份依旧是这冀州战线的统帅,就算你是大将军又如何,就算你深的女帝厚爱又如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你可曾不知道?可得想好了。”皇甫良才面色不该,依旧默默喝茶,对于耶律连夜的威胁熟视无睹。

可拓跋阳书等人却是在心里替这位曾经在春秋时期如昙花一现的读书人默默捏了把冷汗,要知道,放眼耶律连夜两朝为将的这些年,敢这么明着威胁耶律连夜的,他皇甫良才兴许不是第一个,但放在一个读书人的身上,他皇甫良才还真是第一个。

所有人都觉得,依耶律连夜的性子,皇甫良才就算是攻打冀州的统帅依旧会被耶律连夜一巴掌拍碎脑袋,然后大大方方的坐在主将的椅子上,而传回燕京的军报则会是皇甫良才死在了前线之中。

可让众人奇怪的事,耶律连夜却没有动手,只是眯着眼死死盯着皇甫良才,声音越发阴冷道:“在本将面前搬出女帝,搬出北辽律令以为就能救下你这条性命?本将想杀人,谁能拦下,不过看在你是个读书人的份上,本将就要跟你数道数道,到底你这位春秋谋士,该不该交出兵权。”

在所有人大跌眼镜的目光之下,耶律连夜竟然没有直接一巴掌拍死坐在主位上的那个伛偻老人,只是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道:“当初女帝让你来此,可是让尔等立下了军令状,若是打不下冀州,打不了胜仗,所有前线高官一缕斩首示众,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军令状是在北辽朝堂之上,老朽等亲自立下,陛下群臣共同见证,这点,老朽自然承认。”皇甫良才放下茶杯,神态怡然,丝毫不着急。

倒是拓跋阳书等人变了脸色,这些天接连不断的战事以及繁琐军伍使得他们都快忘了这一茬,而毫不知情的黄炳佳因为是最先出发,对于军令状一事当然是不明所以,如今知道之后,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原本以为自己最多是大败而归,回了北辽自己打不了交出官帽子,这些年积攒的财富也足够自己后几代都衣食无忧,哪知道自己会被皇甫良才这么坑了一把。

“既然承认,一切都好说,皇甫老儿,眼下形式依然如此,你若再不交出兵权,到时候等南楚那帮中原小儿把你们这群人打的丢盔弃甲,回了北辽,你们这些人的脑袋可都得一颗一颗滚落在地,本将这可是出于好心,才乐意出手,不然真以为本将是看重你手中的那点兵力?”耶律连夜忽然冷笑一声,双手环胸,身子微微后倾。

原本以为自己搬出这么一件事出来,对方那个始终是一副风轻云淡模样的老家伙会表现出难以掩饰的慌乱,之后更是会将手里的兵权双手奉上,求自己伸出援手,忍不住脸上多出一抹讽刺笑意,目光看着皇甫良才时,带了几分得意。

其实正如耶律连夜所说的那样,他耶律连夜作为北辽的大将军,手中兵权可是攘扩了半坐北辽,哪里会在意皇甫良才手里的那一丁点可怜兵权,不过自然也不会像他说的那么好心,只是耶律连夜想有意为难皇甫良才,让其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而已,倒不是两人有多大恩怨,只是这些天的共事,让身为大将军的耶律连夜心中不爽而已。

在耶律连夜看来,如今能挽回颓势的,在整个北辽军营当中也只有自己才行,若是自己一走了之,只会加快他们这些人兵败的速度,到时候一个个贪生怕死之徒,跪在自己身前求自己救救他们的画面,耶律连夜竟然有一丝后悔说要接过兵权。

皇甫良才自然看不出来耶律连夜心中的那点小九九,但也知道对方肯定没安好心,即便是对方搬出了这么一个大杀器却依旧不咸不淡的说道:“有劳大将军费心了,不过这终归是老朽的事情,是死是活,仗还没打完,谁有说的准呢,大将军在时候拿出这些,无非就是想着看老朽的糗态罢了。”

“哦?”耶律连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可没等他继续往下说下去,皇甫良才便继续开口:“所以就不劳烦大将军费心了,即便是老朽到时候人头落地,也是老朽的事情,大将军原本出现在冀州本就有违军令,在冀州呆的越久,反而是越发拖累北辽攻打南楚的时机,禹州那边,平江令先生不止一次书信与我,让老朽劝大将军速速前去禹州,错过了攻打时机,到时候一步错步步错,大将军便会成了北辽的千古罪人。”

没有理会耶律连夜的威胁,反倒是继续威胁耶律连夜,一众武将此刻心中已经不能用翻江倒海所汹涌,只能呆愣愣的看着皇甫良才与耶律连夜,心中都在呢喃,这是真的疯了。

果然,听了皇甫良才的话语之后,原本还有些洋洋得意的耶律连夜,脸色又一次阴沉来下,眼神凌厉,气势更是远超之前,在场之人只感觉有一股巨锤猛然敲击着心脏,忍不住大口喘息,唯独皇甫良才神情平淡,似乎没有收到一点影响。

“好好好,皇甫老儿,是你自己在寻死,到时候,可别哭着求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的耶律连夜猛然起身,众人都以为耶律连夜是按奈不住,要直接杀了这个口无遮拦的伛偻老人的时候,没想到耶律连夜却朝着大帐外走去。

“本将现在就离开冀州,希望在你皇甫老儿的带领之下,能多打几回胜仗,到时候陛下也能让你们死的痛快,说不得也会不影响你们的家族。”走到大帐门口的耶律连夜忽然止步,微微扭头朝着大帐之中的皇甫良才默然说道。

皇甫良才缓缓起身拱手说道:“不劳大将军挂念,老朽就不送了。”

听了老人的话,耶律连夜直接愤然离去,身形消失在夜色之中,而在耶律连夜彻底离开好一阵之后,缓缓回过神来的拓跋阳书等人,皆是一瞬间瘫坐在椅子上,似乎刚刚架在他们脖子上的那把刀,终于是被拿开了。

皇甫良才轻轻叹了口气,又坐了回去,不再是之前的风轻云淡,反倒是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烦闷。

拓跋阳书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询问道:“皇甫先生,我等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拓跋春笋仍旧不敢抬头,坐在原地,时不时的就会愣愣出神,这是被云白谷那一下打出来的后遗症,虽不严重,但在沙场上可是会致命的,以至于那些大型冲阵,拓跋阳书都会勒令弟弟留在军营之中,不让其出站。

黄炳佳脸色依旧阴沉,却不敢说什么,毕竟自己出来之前已经想好的退路,竟然直接是被自己人给一刀砍断了,这时候哪里有什么好脸色给众人看,没有当众拂袖离去,依旧很给面子了,而拓跋阳书也是深知此事,故而并没有先跟黄炳佳小声攀谈,而是直接来询问皇甫良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