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林归南盘膝而坐,身侧的地上插着一柄戒刀,一手敲击木鱼,一手拨动佛珠,口中低颂佛经,为这些战死的南楚儿郎送最后一程,忽而无数奔走之声传来,北辽步军持刀杀向林归南,林归南缓缓起身,单手持戒刀,一脚踏碎木鱼,手中佛珠被他狠狠丢向奔袭而来额的北辽步卒,冲在最前面的那些步卒被佛珠击碎眼珠,膝盖,瞬间倒下数十人。
“今日小僧要开杀戒了。”林归南双手合十,双臂夹住戒刀,面朝北辽步卒,怒喝一声,宛如金刚怒目,一招佛门狮子吼将那些步卒震慑在原地,距离稍近的,被震破耳膜,北辽步卒却不退,反而更加激进的朝林归南杀去,那手中闪着寒光的刀毫不留情的朝林归南面门斩去,林归南双手往前一推,戒刀顺势前冲,撞飞最近的几人,一手拽着旁边摸过来的北辽步卒,另一只手抓住掉落的戒刀,一刀削去那步卒的脑袋。
“大金刚。”背后几刀落在身上,却只是破开了林归南身上的衣物,连伤痕都留不下,这便是佛门大金刚体魄,别说平常凡铁,就算是一般武夫恐怕都难破开。
“喝!”林归南大喝一声,挣开那些步卒的刀,手持戒刀,横斩过去,几位步卒被轻易一分为二,此时的林归南那里还有平日里的慈悲面目,脸上一片血污,戒刀犹如无常的索命链一样,肆意收割着那些步卒的生命。
短兵相接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林归南浑身浴血,手中戒刀都已卷刃,夺过北辽步卒的佩刀,竟是以一人之力,将整座步卒战阵都往后推移。
辽军也不全是傻子,见步卒难以拿下林归南,转而调来重骑冲锋,但佛门大金刚就是佛门大金刚,任你是重骑还是步卒,破不开大金刚体魄,便都是徒劳,可重骑藏有不少北辽江湖高手,各种诡异手段不可谓是层出不穷,或刀或矛,落在林归南身上,虽不奢望能破开这佛门大金刚,但也将这片战场的主动权牢牢锁死。
身后皇文浩策马赶来,与林归南互换眼神后,两人一马,杀向北辽重骑,皇文浩一杆方天戟横扫而出,竟直接破开重甲,一拍马背,换乘对方身披重甲的战马,拖戟而行,临近一重骑,方天戟顺势劈出,直接崩碎了对方的脑袋,甚至连坐下战马也没能幸免。
重骑统帅耶律溪氏在后面眉头紧锁,两人一马竟然拦下了他的北辽重骑,果然是南楚江湖上拔尖人物,本是想着待拿下南楚长安城太跟这些南楚江湖人算账,没想到北辽没去寻他们晦气,他们倒是来给北辽制造麻烦。
耶律溪氏一抖缰绳,**马飞奔出,奔着皇文浩便冲了过去,可还没等他靠近,一个和尚人物从一边斜杀而出,弯刀如月,险些剁掉骑乘战马的马头,耶律溪氏手中铁矛朝林归南心口刺去,这一击明显带着化虚高手的化虚秘法,明显是为了打乱林归南大金刚体魄的气机流转,林归南身子一矮,手中弯刀狠狠斩向耶律溪氏战马的马蹄,竟是只用一刀便削去战马的两个前蹄。
战马吃痛猛然抬起,耶律溪氏手中铁矛刺歪,不过也没被战马颠下,反倒是身子一歪倒向一旁的同时手中铁矛又一次刺了出去,林归南舍了有些卷刃的弯刀,竟是以手掌握住铁矛。
“哈啊!!!”耶律溪氏大吼,面目猛地狰狞起来,双手奋力将铁矛往前推,铁矛距离林归南的心口越来越近,林归南则是一直在倒滑。
林归南忽然一顿,双手拧住铁矛,往前一按的同时,提膝朝耶律溪氏脑袋踢去,耶律溪氏腾出一手挡在面前,手中铁矛扎在地面,负而挑起,扬起黄沙一片,一拳砸在铁矛尾部,一杆铁矛犹如箭矢一般朝林归南刺去。
林归南后仰躲避,一手抓住刚刚掠过面门的铁矛长柄,借势以矛做棍,少林开山式砸下,一声沉闷声响,耶律溪氏身侧被砸出一条不浅的沟堼,林归南气力之大,竟直接将铁矛崩碎,耶律溪氏面色凝重,心中更是对着和尚的实力惊叹不已,但箭在弦上,自己可不能退。
耶律溪氏忽然跃起,朝林归南扑杀而去,双手拍击林归南双耳,却被林归南与半空中抓住双臂,林归南只需稍稍用力便可将这位北辽重骑的统帅撕成两半,但下一刻有一人从耶律溪氏腋下冲出,撞在林归南身上,直接将林归南撞了出去,北辽江湖高手,世间武评第八位的邓东来。
“上将军,你且去统帅重骑碾压,此人交给我便是。”邓东来半蹲在地面,看着林归南美目依旧凝重,佛门大金刚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要知道,佛门大金刚往深处去说便是武夫中不是入仙也差不多的境界,若是破不开他的金刚体魄一切都是空谈,就算是他邓东来,武平第八又如何,依旧没有十足的把握。
林归南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吐出一口浊气,双手合十立于胸前,双目微闭,再睁眼时,好似金刚附体,身形如风,转瞬间便来到邓东来与耶律溪氏身前,很明显,林归南是要将这两人一并留下。
“一起上!”自知若不拿下林归南边脱不开身的耶律溪氏抽出腰间弯刀朝林归南面门砍去,邓东来一拳砸向林归南心口,两人配合巧妙,若是林归南退了,耶律溪氏便可以直接抽身离开,去号令铁骑碾压过去。
对方打算林归南怎会不知,就算是硬抗这邓东来一拳,林归南依旧抓住耶律溪氏的手腕,朝自己身前一拽,一拳递出,落在对方面门,而自己也因为邓东来一拳击退。
“众生皆慈悲,我自大欢喜。”林归南双手再度合十,身后一尊金刚虚影浮现,一拳又一拳,不断递出砸向邓东来和耶律溪氏身上,两人只得被动防守,拳头如雨点般落下,三十拳两人还不觉得如何,八十拳两人便有些吃力,两百拳,两人倒飞出去,口鼻喷血,凄惨不已。
“慈悲。”林归南一掌拍碎围过来的重骑重甲,不过重骑渐多,不管是邓东来还是耶律溪氏,这两人,他只能杀一个,总会跑掉一个,于是林归南将目光锁定在耶律溪氏身上,此人乃是北辽重骑的统帅,这要此人一死,说不定会让这战局压力减弱几分。
邓东来和耶律溪氏怎会不知道这种道理,于是,邓东来捡起地上的弯刀,撞向缓步走来的林归南,耶律溪氏起身狼狈逃入重骑人马之中,林归南叹了口气,有些惋惜,想要杀掉邓东来还需费些时间,此人虽看上去有些凄惨,可实际上却没受什么重伤,也就有些破相罢了。
“且看是我邓东来手中的刀能不能破开你这佛门大金刚!”邓东来身负必死之心,一刀递出,两侧又有重骑铁矛刺向林归南,林归南从不托大,躲过一杆铁矛,横扫而出,逼退身侧四五骑重骑,掷出铁矛,邓东来翻身躲过,刀势不减,反而一增在增。
林归南又抢过一杆铁矛挡在身前,铁矛被一刀砍断不说,邓东来这一刀竟然在林归南身上留下一道伤口,虽说这伤口没一会便愈合,但不能否认,这位叫邓东来的北辽江湖人士,有着破开金刚体魄的能力。
两位高手对战,不管是林归南还是邓东来,其实实力本就相差不多,只是在周遭骑军的骚扰之下,林归南不得不一面与邓东来厮杀,一面防止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枪矛。
两人交手换招数十次,邓东来越发猛烈,将林归南打的节节败退的同时,北辽骑军所带来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以至于,以林归南固守的这方战场,在不断朝着定安城城门口推进。
林归南自知再这么下去,只会被活活磨死,眼神越发冷冽的林归南直接舍了身家性命,强行再度撑起金刚体魄,迎接下邓东来一刀之后,一脚踹出,邓东来直接倒飞出去,随后,手中戒刀劈砍向那些北辽士卒,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被踹飞出去的邓东来自然也看出来如今的林归南使用自己的性命换取金刚不坏的身躯,嘴角冷笑,默默退后,挥了挥手。
林归南浑身浴血,拿着刀的手微微颤抖,一路杀来,他竟凭一己之力,死守南线战场,可纵然他是佛门大金刚又如何,就算有天人在此,又能支撑多久,林归南缓缓坐下,北辽那边已经不在于林归南近身厮杀,而是将步卒尽数撤了回来,一波又一波的箭雨泼洒而来,不只是针对林归南,还有林归南身后那座凄凉的城池。
“就在容小僧放纵一回,佛门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小僧今日当以性命换太平,阿弥陀佛。”林归南将刀插在一旁,双手合十,身后一尊巨大的金刚像缓缓浮现,金刚像挡在安定城前,那些飞来的箭矢钉在金刚身上,无一根箭矢飞入安定城。
林归南宝相森严,箭矢虽为平常箭矢,可一场又一场的死战早已几乎抽光了林归南的内力,箭矢入肉,所流出的血液竟是诡异的金色,转眼林归南身下金黄一片,宛如佛祖坐下金莲。
“我佛慈悲。”林归南呼了一声佛号,死在那漫天箭雨下,
皇文浩手持方天戟,如杀神一般冲入北辽铁骑之中,挥动方天戟硬生生在面前打出一座天然的拒马桩,身后依旧有无数北辽铁骑不断冲杀,想要拼死留下这位在南楚朝堂都颇有名号的实权将军。
“皇文浩,你我再战一场!”有人骑马飞驰而来,抬手一矛直刺皇文浩心口,皇文浩冷笑一声,一拽缰绳,战马调转方向,绕至那座有尸体搭建起的拒马桩后。
“萧铁木,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呢。”皇文浩大笑着,手中方天戟却是毫不留情的朝那位疾驰而来的武将人物拍了过去。
“你不死,我心难安。”萧铁木冷喝一声,手中长矛又一次刺了过来。
“那就看看你的本事有多少长进吧。”皇文浩双手持戟,横扫而出,戟风凌冽,萧铁木也非等闲辈,手中铁矛毫不躲闪,与之相撞,挡的一声,两件武器交错弹开,下一刻两人同时抽出腰间刀,两人对彼此之熟悉,彼此的出招方式都心知肚明。
“杀!”萧铁木大吼一声,腰间刀归鞘,手中长矛扫过皇文浩面门,身后又有数骑铁骑奔杀而来,皇文浩不惊不怒,手中方天戟后扫而出,腰间刀朝萧铁木心口刺去,典型的以命换命的架势,萧铁木嘴角泛起冷笑,待刀至,腰间刀再度出鞘,两刀相撞弹开,可长矛也近几乎刺到皇文浩面门。
“方寸。”似有无形气机流转,长矛擦过皇文浩头盔,溅起无数火星,却没有伤到皇文浩本身。
眼见一击不中,萧铁木收矛再度凝聚气势,可还未等他出矛,皇文浩嘴角同样泛起一抹冷冽笑意,杀了身后几个不知死活的铁骑后,皇文浩又将方天戟横在身前。
“塔雷。”皇文浩收刀归鞘,单手挥起不知几斤的方天戟,动如雷响,一戟虽没拍中萧铁木,但萧铁木**战马却没能幸免,被一戟拍爆了骨头,萧铁木慌忙后撤,皇文浩乘胜追击,近乎三招内将萧铁木逼入思路。
“鲛鲨。”皇文浩提戟准备了结萧铁木性命之中,又有数骑奔袭而来,无数箭矢飞来,皇文浩直接收戟将那些飞来的箭矢拨开,但也正是这样,使得萧铁木一退再退,退至大军之中,在没有杀死其的机会。
“皇文浩,我等来杀你!”奔袭而来的几骑都是北辽那边最近新露头的将领人物,本身实力不俗,若是单对单,再借给他们四五个胆子都不敢跟皇文浩捉对厮杀,可现在这是战场,谁又会跟你讲些江湖道义,赢了就是赢了,你管我手段是否光彩。
“黄毛小儿也敢信口雌黄,老子带兵打仗的时候,你们还在田地里撒尿和泥呢!”皇文浩毫不在意是否能杀了萧铁木,他做的是尽可能的杀,一场大战,并不会因为某一位大将军死了而停手,就算是北辽大将军耶律连夜死了又如何,只要能拿下安定城,中原大门大开之时,还不是他们北辽大军**拿下南楚长安城。
那几位年轻将领各持兵刃与皇文浩厮杀一团,但面对皇文浩这个不管是带兵打仗还是捉对厮杀的老油条,这些在皇文浩眼里不过是初出茅庐的黄毛小辈,皇文浩的每一招都让他们感受到颇大的压力。
“开山。”皇文浩忽然一拽缰绳,战马高高跃起,手中方天戟随战马跃起而高高举起,猛然落下,一年轻将领闪避不及被一戟拍碎头颅,红白之物四溢。
面对着惊悚一幕,那几位年轻将领虽然没有表现出十分害怕,但很明显,他们的进攻欲望被扼杀,现在想的是怎么脱离战斗,所谓兵败如山倒,一人萌生退意,出现的连锁反应便是皇文浩一人纵马追杀五位年轻将领,皆是被一戟拍碎身躯,死状凄惨。
“不过是新兵蛋子,装什么大尾巴狼。”皇文浩哈哈大笑,纵马再度杀入步卒军阵,一拍马背竟直接下马步战,那匹战马接连撞到无数步卒,但凡被撞到的步卒,尽数被马蹄踩踏,非死即残。
下马而战的皇文浩如战神附体,手中大戟血红一片,那些北辽步卒虽不畏死,但心中对这位将军多少有些畏惧,攻势也想比较缓慢了几分,直至北辽敬铁军杀来,才没让皇文浩一人杀穿一座步卒兵阵。
敬铁军作为北辽精锐部队之意,切入战局后,快速补充战死步卒的位置,将皇文浩围困在其中,身披铁甲快速靠拢皇文浩,皇文浩冷眼扫视一周,手中方天戟重重插在地面,缓缓抽出腰间刀,他皇文浩可不只是会用方天戟的将军,用刀更是一把好手。
“杀!”不知是谁大吼一声,敬铁军手持北辽弯刀扑杀而至,皇文浩手中大刀闪着寒光,在一位敬铁军刚一靠近,一刀劈出,那身披铁甲的敬铁军将士仿佛纸糊的一样,被一刀分尸,但下一刻,便是数把弯刀砍来,皇文浩横刀挡在身前,敬铁军顺势前压,却被皇文浩周身气机猛然前推,直接推散了阵仗,皇文浩双手握刀,一步跨出,横斩一刀,一连杀死三位敬铁军。
“我南楚,岂有死兵卒不死将军的道理,我皇家,又岂能无一人不死与边关战事!”皇文浩周身气势再度拔高,径直冲向那在此集结在一起的敬铁军阵,男儿今朝百战死,后世何人不识君!
战场之上,手持大戟的皇文浩想真正意义上的战神,一身武道修为毫不吝啬的爆发出来,手中大戟宛如千斤巨石,不管落在重甲铁骑还是轻甲士卒,皆是一戟拍碎身躯,继续前冲,径直撞入敌方军阵,也算变相切断自身退路。
皇文浩两手拄着方天戟,拼了命的想要站起来,可一条腿已经断了,腹部的伤口止不住的流血,也不知那里涌来一股韧劲,皇文浩缓缓起身,面对那再次冲杀来的三五骑兵,大笑一声,拔出方天戟,一戟掷出,一位骑兵躲闪不及,被一戟戳死,但那骑兵战马已至,为首一马直接撞飞了这位死战到底而不退的实权将军,皇文浩狠狠砸在地面,眼神逐渐涣散,脑海中跑马灯出现的,是他第一次入军带着他的老卒,是他明知不可为可为之后替他抗下状责的部下,是家中的孩子老婆,是死去的袍泽兄弟。
“弟兄们,老哥哥我没给你们丢人吧,到了下边,你们得请我喝酒,酒不好,老哥哥可跟你们翻脸。”皇文浩看着灰蒙蒙的天,眼中最后一抹光涣散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