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訥訥地說。
依我童稚的邏輯想來,叫“小晶姐姐”,是禮貌,是親近,是任何一個女孩兒家不論樂意或不樂意,都滿不在乎地認可的。而叫“姐”,隻叫一個“姐”字,則是鄭重得多的一件事兒了。如果她們不樂意不認可,她們是有正當的理由發脾氣的。
對我的囁嚅之詞,她的表情毫無反應。
她隻是開始默默地用木瓢舀水從頭到腳地澆我。
最後她開口說:“閉上眼睛閉上嘴。”
她端起盆,將剩下的水都澆在我身上。
“好了,你自己擦吧。”
她說著,從地上撿起我的濕褲衩兒,連同我髒了的隊服卷在一塊兒,離開了。
我問:“那我穿什麽呀?”
她一指欄杆,上麵搭著一套衣服。
我隻好穿上。那是一套從未被穿過的新衣服。肯定是她哪一個弟弟的。我穿著很合身。
她站在一簇“掃帚梅”前,見我怯怯地走過去,盯著我,問:“你剛才叫我什麽?”
我說:“我叫錯了。我再也不那麽叫了。”
她說:“我沒問你對錯。我隻問你剛才叫我什麽?”
我說:“叫你‘姐’了……”
“你喜歡叫我‘姐’?”
“喜歡。”
“要是有一天,你聽了別人的什麽話,不這麽叫我了,我該怎麽懲罰你呢?”
“那……你就恨我!”
“隻恨你就行了?”
“我也恨我!”
“還不行。”
她搖搖頭。
“可是我不會因為聽了別人的什麽話就……”
“你會的!你肯定會的!”
不知為什麽,她顯得那麽不信任我。
“我不會!”
我嚷了起來。
“那,你以後就叫吧。”
“姐!”
她笑了。但那分明是一種苦笑。看見一個女孩兒家苦笑,一個像我這樣年齡的男孩子也準會為之傷感的。苦笑有時比哭泣還能觸痛人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