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兩點過五分了。
她站在商業局職工俱樂部門口,等待他快半個小時了。她有種預感,認為他肯定不會為了和她一塊兒參加一次舞會而請半天假。但她仍懷著微渺的希望注視著從遠處急急忙忙向這裏走來的每一個男人。好幾次她將別人錯認是他,要迎上去。
他果真不來,我就絕不再活到明天!讓他的良心永受譴責吧!她這樣想著。
當她斷定他不會來了的時候,她一步步從台階上踏下,茫然地走了。
這場舞會與我無關了!她繼續想。讓記者部主任把我恨得咬牙切齒吧!讓報社幾天後為我吳茵舉行追悼會吧!家裏此刻無人。煤氣是新換的。不留遺言。我對這個世界無話可說。讓人們去懷疑我是自殺吧!但他們不會尋找到什麽根據……
“吳茵,我來了!”
他突然出現在她麵前。
“從我那裏到這裏太遠,乘車也不方便……”
他有點兒氣喘籲籲,臉上淌著汗水。他摘下單帽一邊擦汗一邊歉意地說:“你沒生我的氣吧?你肯定等得不耐煩了吧?你瞧,我在班上也沒衣服可換,就穿著這身髒工作服來了……”
刹那間她淚水奪眶而出。
“你真生氣了?”他不安地問。
“你救了我一命。”她凝視著他,低聲說。
“我知道我欠你的永遠也償還不清,今天就是一路上冒著槍林彈雨我也會來的!”他垂下頭,擺弄著手中的單帽。
聽了他的話她真想放聲大哭!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她覺得他什麽都不欠她的了。
他抬起頭,又想對她說什麽。
“什麽都別說了!”她拉起他的一隻手,轉身向俱樂部跑去。
入門後,她才掏出手絹擦去臉上的淚痕,用請求的目光望著他,淒然一笑,語氣莊重地說:“我要你挽著我的手臂。”
他看了看自己滿是油汙的袖子,有些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