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守義在廠長辦公室從上班到下班連續坐了三天,耐心地等待有人來向他請示工作或者匯報工作。然而沒人來向他請示,也沒人來向他匯報,三天中連他辦公桌上的電話也沒響過一次。二十七八歲的女秘書坐他對麵,翻了雜誌,又翻報紙。
今天她看的是一本《法製文學》。
上午明媚的陽光照在她身上,也照在他身上。她看得出神入畫,他若有所思地吸煙。
“你別吸了行不行?”她說,沒抬頭。
“行,行……”他立刻將煙掐滅。覺得她的語氣太衝,問,“你怎麽跟我說話呢?”
“你想我怎麽跟你說話?”她仍不抬頭,隻是撩起單眼皮兒,向他射出兩束桀驁不馴的目光。
“跟廠長說話不能客氣點兒嗎?”
她撇撇嘴,口中發出兩個鼻腔音——“哼哧”,將身子一轉,臉朝牆了。
“以後上班時間不許看雜誌。”
“……”
她翻過一頁,接著看。
“討厭!”
“說誰呢?”
“蒼蠅!”
一隻大麻蠅在窗子上嗡嗡亂撞。
他站起來,想用什麽東西打死它,可沒有應手的東西用來打蒼蠅,隻好推開窗,將那隻大麻蠅放飛了。
“有意思嗎?”搭訕著問。
“有!”
“寫的什麽?”
“一個新上任的廠長,開除了一個工人,結果被那個工人用菜刀砍死了!”
“瞎編的。”
“報告文學,真人真事兒!”
“那……太慘啦……”
“哼,有不好惹的!”
“你放下!”他猛地一拍桌子。
她嚇一跳,將《法製文學》往桌上一拋,又倏地一站,叫道:“你耍什麽官僚態度?你讓我幹什麽?!”
“我……我……”他一時沒什麽可吩咐她幹的,憋了半天,憋紅了臉,才憋出一句話,“你去給我看天氣預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