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白蛇……
我听到崔炳坤说白蛇咬着他爹,联想起之前厌次侯墓中的那四条白蛇,不由想起了我出生时的一件事。
当然,是我爹后来跟我说的,他说我出生的那晚,下着大雪,他从外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回龙坡村老家,到院门前的时候,用力拽开院门,没成想年久失修的铁栅栏门轰然倒塌,压死了一条躲在门前角落的小洞里冬眠的白色小蛇。
我爹说,当时他愣在了当场,直到屋内传来我的啼哭才回过神儿。可最终,我娘的性命没有保住。爹说,是那条白蛇带走了我娘,后来在我娘的坟前,他给我娘烧了一条纸蛇。
我也是属蛇的,难不成,我这辈子就跟蛇过不去了……
崔炳坤的话将我从思绪纷飞中拽了回来,他说当时就见他爹拿着蛇跪在地上,就那般让白蛇吸食他的鲜血,足足一个时辰后,那白蛇从一指粗变成了两指粗,这才松开了他爹的手腕,回到了洞口中。
他爹失血过多,趴在地上缓了好大一会儿才颤颤巍巍站起身,吃了点随身带的干粮,恢复了下体力,慢慢离开。
崔炳坤说,每隔三年的农历九月初二,他爹都会这样做一次,像是一种祭祀,可自己也不敢问其原因。
老沙问他道:“你爹,或者你们村子里其他知道秘密的人,有没有出去寻找过?”
“没有。”崔炳坤摇摇头:“这件事,我之前还真问过我爹,我爹说‘咱们不能想那些大富大贵,越是这种财富,背后越隐藏着危险,咱们只要做好祖宗让咱们做好的事情就行了’,至于了解其中秘密的其他几人,也从未长时间外出过。”
老沙点点头,似是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接着问道:“你们俩,什么打算?”
崔炳坤看了一眼小越,小越说道:“他跟我走,大学毕业待在村子里也没什么出息,我俩想去郑州。”
我们又跟他俩聊了几句,便起身告别离开。
回到旅店的房间,我忍不住问老沙道:“把舵,这个宝藏,真不在吕蒙正的坟窝里?”
老沙反问我:“你觉得在?灯下黑?”
我笑了笑:“也许呢,不挖开看谁也不知道真相。”
老沙若有所思:“唔,我昨天倒是去看过吕蒙正的坟窝窝,那地方不像有宝藏的样子,反倒是我现在觉得,吕蒙正,或者说那位汉代帝侯留下的宝藏,应该就是那张地图。”
我坐在椅子上瞅着电视,心里开始着急我爹。前几日老沙说沿着我爹最近的路线走,我还做了些工作,读了一些那蛇皮纸上有关地点的书籍。
正想着,老沙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起身走到了外面。
小西躺在**玩着手机,小东跟土碗曹在一边下象棋。
不一会儿,老沙探进脑袋伸手朝我挥了挥,我起身走出去:“把舵,咋了?”
“有你爹确切的消息了。”老沙带来了让我兴奋又紧张的消息:“就在半个小时前,你爹在和田出现,租了两匹骆驼,进了塔克拉玛干。”
我登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把舵,您说我爹一个扫地流,不顾危险进沙漠去到底是为什么?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为此犯险?”
老沙也叹了口气:“照理说,你爹十余年未出山,这次不声不响离开了一年,不带任何通讯设备,没有主动与任何人联系,说实话,我也想不通。”
老沙曾告诉我,我爹也是一支队伍的把舵,可他那支队伍很神秘,极少与其他人交流,可现在,他这次行动连之前的伙伴都没吱声,看样子这次行动的内容与目标,他谁都不想说。
“那……”
老沙打断我的话:“我猜,你爹很可能是朝着我三年前那个地方去了,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已经让小东小西他们带好东西了,咱们收拾下也过去。”
……
数日后,我站在策勒县东北一个车马店门外,捧着水壶“咕嘟咕嘟”喝着水。
再往北,便是一望无际的塔克拉玛干沙漠。我向南望去,隐约似是能够看到策勒县城的轮廓。
老沙说,我爹是三天前经过此地的,当时他牵着两头骆驼在此地休息了一夜,第二日天没亮就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个方向。
老沙跟我研究了下那份地图,距离此地最近的一个点,就在策勒县的东北、玉田县的正北方向不远处,从现代的地图上看,这个点就在进入沙漠的不远处。
而这个点,老沙基本能确定就是三年前他差点死在那里的那座“古墓”。
老沙说,那地方,他还不能确定是古墓还是什么梦幻般的地狱……
而且老沙说,如果我爹真的一个人去那个地方,很可能会遭遇极大的危险。
老沙这一路上都在研究着蛇皮地图、吕蒙正、厌次侯还有那个传说中的汉代帝侯究竟是如何联系在一起的,可这问题过于深奥,他没研究出个所以然。
我看着望不到边的沙漠,担心着老爹的安危。
小西从后面拍了下我的肩膀:“小子,沙漠可不比其他地方,进去之后千万不能跟我们走散,要不然,尸骨都找不到!”
我点点头,小西接着说道:“而且这几个月是塔克拉玛干沙尘暴多发的时间,若不是情况特殊,把舵不会选择此时进沙的,所以你一定要多注意不能跟我们走散。”
看得出,小西对我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我这个刚毕业的高中生根本没有任何经验。
我朝小西点点头:“放心吧,我明白钱再多也得有命花的道理。”
小西听到我的话脸色一滞,苦笑了下:“有命花就算好?我觉得,是你还有机会给你最爱的人花钱才是最好……”
我一听,这小西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正想开导一下,老沙跟土碗曹从屋内走出来:“小岭,小西,咱们准备走了。”
小东从车马店后院牵出来六头不算高大的双峰驼,其中一头背满了行李。
我之前跟孙安宁在济南动物园骑过几次马,倒也不怕骑骆驼,上去遛了几步便熟悉过来,老沙跟车马店的人打了个招呼,我们便骑上骆驼朝西北方向走去。
七月份的塔克拉玛干已经很是燥热,我们几人戴着帽子穿着长袖长裤,不多时脸上就开始溢出汗珠。
我是第一次来,很快就感觉身上燥得不舒服,赶紧灌了几口水,这才觉得舒适了些。
我们就这般朝着西北方走了约一个小时,脚下的地面布满砂砾,四周已经看不到任何人影,再往北看,能看到零零散散的沙草跟几座不高的沙丘。
老沙放慢了速度,伸出大拇指放在太阳下丈量了下,扭头对土碗曹说:“老曹,你看咱是不是该改道了?”
土碗曹热得满脸汗水:“我说,咱们还是原路走回去好,这哪是正常人能来的地方……”
老沙笑笑不语,土碗曹叹了口气:“在这里你比我强得多,要我看,再往前直走,再想改道就难了。”
“哦?”老沙问道:“怎么说?”
土碗曹指着前面的沙丘说道:“沙丘星点成串,胀热气虚,以我不多的经验,再往里走的话容易遇到流沙或者热球,方向也不易分辨,别说改道了,就我们这装备,想要原路返回都难。”
“嗯。”老沙点点头:“你说得没错,那咱们就再往里走走看!”
土碗曹一怔:“我说沙把舵,咱是来找宝贝的,不是来找死的,咱……”
话没说完,老曹看到小西白了他一眼,登时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拍了拍骆驼,跟了上去。
我跟土碗曹并排着往前走,我看着一脸豆大汗珠满脸不乐意的曹大师就觉得好笑:“曹大师,以您这经验,自己拉一支队伍单干不早就发大财了!”
“滚!”土碗曹瞪了我一眼:“要不是老沙拽我来,打死我也不干这活儿!”
我嘿嘿一笑:“曹大师,那个,您刚才说的热球是什么意思?”
土碗曹指着越来越近的沙丘道:“你看前面,几乎在一条弧线上的沙丘,你见过吗?”
我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我第一次来沙漠,电视上的画面也没记得有在一条弧线上的沙丘。”
“其实这情况也不算罕见。”土碗曹道:“但是出现这种沙丘,极易在沙丘群的向风面形成局部小气候,就像是一颗悬在地面上的热气球,球的内部温度会比外面高5度左右。”
我点点头:“这个东西有危险?”
“当然,这种温度的变化不是身体瞬间感应到的,而是一种循序渐进的过程,等到发觉不对劲儿时,一般人的身体已经有了脱水或者燥晕的前兆。”
我有些不解道:“把舵应该知道啊,也应该有办法应对,可他为何说改道,又为何明知有险而犯险呢?”
土碗曹摇摇头:“我哪知道,你们沙把舵一向不按套路出牌。”
时间到了正午,我们已经来到了一座沙丘脚下,此时抬头看去,能够感受到沙漠那种特别的压迫感。
老沙叫我们在背光面原地休息,小东跟土碗曹支起了简易营账,我躺在里面休息了会儿,起身绕到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撒尿。
在我解决完转身要离开的一刹那,忽然瞥到就在沙丘的另一边的地上,有着清晰又凌乱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