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石并没有等很久,便有人回来汇报道:“冯科长目前在闽南云溪县,正在追查林笃功的案子。”
闽南云溪县?张铁石对于林笃功的案子有那么几分印象。他心中忽然一动,“那个案子的第一现场好像就是在王德斌所居住的小区?那个雪女为什么要去那儿?”
这些雪女也知道出来一次不易,所以往往所去的地方都是一些繁华之所,或者具有欣赏之处。
一个学校旁的小区属于哪一种?而更为奇怪的是,林笃功又是怎么找到这位雪女的呢?
难道真的是巧合?
王德斌、李承德,又真的只是偶尔成为邻居?
王德斌,李承德,林笃功,雪女,这些人都曾先后出现在一个小区之中。
张铁石忽然有了一种茅塞顿开之感。他已经醒悟过来:自己一直以来太过于寻求一件案子的真相,这直接导致他的思维陷入了僵化,完全忘记去看看别的事情。
不过好在现在还来的及。
张铁石对那位一直等待他指示的手下说道:“把梁多多转到龙富看守所收押。”
龙富看守所是待审判嫌疑人的地方,那儿的嫌疑人因为所犯罪行比较轻所以定罪很快,甚至有些人仅仅只是怀疑。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里边嫌疑人的流动性很高,往往蹲不了几天里边,洗清嫌疑的人就会被释放,而那些定罪的人则会被安排去其他地方服役。
龙富看守所也是公管局少数几个允许他人探监的看守所,这一点的不同,让那手下有些犹豫——他们最初是决定将其转到青山监狱去的,那儿才是梁多多应该呆的地方——可既然这是张科长的命令,他也不能不遵守:“那我这就去和龙富那边联系。”
看守所又不是旅馆,当然不是你到那儿就能住的。所以如果要把梁多多安排到龙富那边去,还有很多手续要等着他处理。
“那,要隐瞒他的入狱记录吗?”那手下问道。龙富看守所作为可以探监的地方,其入狱记录一般是公开可供人查阅的。张铁石知道自己手下这么问的原因,摇摇头道:“不必,一切按正常流程处理就好。”
“可······”这手下也跟了梁多多的案件许久,知道其中似乎还有不少疑点。他知道张铁石也是打算将其作为年底业绩考核的要案大查特查,这次的一番动作也是奔着持久战去的。
怎么他就出去一会,张铁石就一改主意要将这件案子轻描淡写放过?
“张科长,这个案子还有不少疑点。我想这么轻易将定罪恐怕不妥。”那手下忍不住提醒道。
张铁石听到这话,反而笑了:“小多啊,刚刚劝我谨慎,考虑一下冯春林背景的是你,怎么我这慎重考虑后,决定放弃了,你反倒劝起来了?”
“一码归一码,冯科长与我等既无新仇又无旧怨,同时和周科长相交莫逆。知会钱科长,周科长既是对冯科长的尊重,也是提醒周科长不要感情用事。”那手下听到张铁石的调笑之语,却当了真,一本正经的劝道。
“但这不代表我等要徇私枉法,放过事情真相。若冯科长真有罪犯之嫌疑,法不容情,我等也必要将其捉拿归案才是正途。”说道这,他还一脸警惕地看着张铁石,坦言道:“倘若张科长真有此心,在下也必定会将此事所有一切都告知钱科长。”
张铁石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手下会说出这么一席话了,也许是自己平日教的太好了?他有些哭笑不得,手下正直当然是一件好事,不过若是对这么耿直,张铁石可就糟心喽。
“你这样说难道就不怕我随便编一个理由骗你吗?”张铁石对于这样值得栽培的手下向来都愿意话写功夫。“我是你上级,就算你这次逼着我同意了你的看法,照你说的去做。可接下来怎么做还不是看我?我先将你稳住,然后在徐徐图事,等你反应过来再想越级上报,恐怕黄花菜都凉了!小多啊,你还是太年轻了。”
“下次碰到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提醒,若是那位还不听,那就顺从行事,但要时刻提高警惕留好心眼。一来,有些事情是你不知道,也不够格知道的,所以你的上级下命令也许是因为他知道了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考虑到你不曾考虑过的情况。”
“所以你的想法可能是错误的。二来,倘若他真的如你所想有违法枉纪的现象,那么你的顺从可以让其大意,从而将自己的心思不加遮掩的暴露出来。”
这位被张铁石称为小多的手下,从未考虑过这么多,他那年轻的脸庞涨得通红:“那张科长属于前者还是后者?”
“我?”张铁石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我自然属于前者。你除了要去安排梁多多转监狱这件事,另外记得告诉郑监狱长,这个犯人虽然十分特殊,但千万不要区别对待,外送内紧就好。对于有可能出现的探监,一定要好好记录。还有平日又有谁和他接触都要做好报告,每日上交。”
送走了手下,张铁石拿起桌上的笔,一边转动,一边拨通了周翔的电话:“喂,接周科长,是我,张铁石。”等了一会,张铁石方才说道:“周科长,我要申请一组行动队,监视。目标,汤果果,李承德。对,梁多多案有了新进展,我想这次我应该找到正确的方向了。”
他将那只笔重新放到桌上,挂了电话,脸上露出冷酷的笑:“你说是不是?”
那支笔却再没有像之前那般表现出一点的害怕和无辜,他静静地躺在白纸上,仿佛没有听到张铁石的问话一般。
“果然你还是隐瞒了什么,那到底是什么呢?那句‘记得当年年纪小’又是什么意思?是你们故意布下的疑阵?”张铁石的嘴犹如连珠炮一般将一个个问题抛出,完全不给那笔思考和回答的空间。
“说起来你的伪装可真够好的,吃了那么多苦,最后才招了。不仅招了,还送了一份大礼给我们作为投名状。完全看不出,这些都是你们故意设计好的。你真的是普通商人?一个普通商人又怎么可能接受过这样的培训?”张铁石仍在自言自语,仿佛他不需要那只笔回答什么问题。
那支笔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他就仿佛真是一只笔一般,静静躺在桌上。
张铁石也不急,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现在他无比确定自己真的找到了正确的道路。
闽南,云溪寺之中。
冯春林再细细思考了一番色无和尚的动作后,反复衡量之后,终于确认色无和尚如果真的跑了,对于他们来说将会是一件十分棘手的麻烦。
这件事如果想要不按照这个剧本的方向发展,其解决方案又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想出来的。既然这样,冯春林索性便不想了。
不论怎么说,这件事首当其冲的都是黄耀世和林峰,他们手中的底牌自己又不太清楚,也许林家的实力已经足够应付整个闽南省的反扑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色无和尚的出走在他们看来恐怕还是好事哦。
冯春林内心主意已定,抬起头看到孙邦彦一脸忐忑不安的模样,心知自己这段时间没说话让自己这个徒弟有了什么不好的印象。
“我刚刚在想一件事,有些走神了,刚刚我们说到哪儿了?”冯春林装作忘了自己和孙邦彦聊到哪儿的样子。“哦,是了。”
“我说了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会多加询问。这点也算是我们两以后的秘密吧。作为老师我会在学业上毫无保留,不过在个人上,我一向是保密主义者。这点大家都公平——我有我的秘密,你有你的秘密。彼此尊重,互不好奇。”
冯春林说的十分坦诚,这确实是他的真实想法,也是他一向的行事准则。
孙邦彦对此谈不上信与不信,只是姑且信之。
冯春林倒也不强求孙邦彦现在就信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孙邦彦只有和自己相处时间长些就会知道了。
说完这件事,冯春林这才朗声道:“色无大师,在下这儿的事情已经完毕,恭请大架光临。”
色无和尚其实早就到了,只是见冯春林和孙邦彦似乎有话要谈,这才一直等在一旁。
如今得到冯春林的邀请,他也不在遮掩,一晃便已经出现在小亭子之中。他对孙邦彦微微一笑,继而对冯春林打招呼道:“阿弥陀佛,冯科长不知榕城一行有何收获?”
冯春林当然不会将自己的事情说给色无和尚听:“榕城地繁,确实让我大开眼界。色无大师如今当是事物繁忙,却还要约在下出来,想必也是有要事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他上山的时候,受行和尚前来迎接他时,便说了色无和尚请他在此一叙,冯春林本不想带上孙邦彦,但和孙邦彦一叙之后,他改变了想法,这才带着孙邦彦前来赴约。
实际上,他之前说自己有些许把握能够拿到丽锦禅师的舍利子,也正是因为这场邀约。
同时他也很好奇,色无大师想要请自己一叙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拉拢自己?又或者是看看能不能从自己的脑海之中拿到黄耀世,林峰等人的情报?
他心中秘法紧锁自己的念头,眼睛更是目不转睛地瞅着色无大师。
色无大师也知道冯春林警惕自己什么,他虽确实看不到冯春林的心声以及未来,可他也不会主动说出。
这样的心理优势他觉得还是保持着比较好。
“阿弥陀佛,老僧之所以邀请冯科长来此,只是想问问冯科长,对于闽南分局又是怎么看?”色无和尚的开场白就让冯春林摸不着头脑。
他的大脑又一次极速运转起来。
自己对于闽南分局的看法?自己当然有自己的一套评价体系,可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而是色无和尚为什么要这么问?自己对于闽南分局什么看法又和云溪寺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色无和尚真的打算拉拢自己不成?
冯春林心中迷惑,嘴头回答自然也是含糊不清:“闽南分局,一省精英荟萃之所,冯某又能有什么看法呢?”
色无和尚看出冯春林的谨慎,笑道:“冯科长,你这说法倒也算是老成之言,只是有些违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