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邦彦的手又向下探了探。
依旧是空****。
他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孙邦彦想要松开手，但那只已经和正常人差不多的手却反手握住了孙邦彦。
似乎是感受到孙邦彦的挣扎，那只手的力道越发大了。
孙邦彦叫出声：“宋敏！”
宋敏有些奇怪，她转过头，“怎么了？”
孙邦彦感到嘴唇有些干，“我的手。”
“手？”宋敏有些奇怪。
“有人抓着我的手！”孙邦彦大喊道。
宋敏眼中寒光一闪，几根电蛇陡然从其发间跃出，借助电蛇的银光闪烁，她朝孙邦彦的手望去。
电蛇转眼闪灭。
“哪有？！”宋敏哼了一声。
在刚刚的闪光中，孙邦彦和宋敏都并没有看到有什么陌生的手。
孙邦彦有些奇怪地张了张手。那只握住自己的手已经消失了。
如果不是手背还有些疼痛感，他真的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啪。
灯开了。电梯也重新继续下行。
到了一楼，电梯门刚一打开，宋敏和孙邦彦就看到两个保安站在电梯门口。
他们见出来的两人都无事，又朝电梯里头望了望，最后向二人道歉后，便匆匆离去了。
宋敏和孙邦彦站在一楼大堂之中，孙邦彦伸出自己的手。
“喂，宋敏。”他的目光之中有着一股恐惧。“我没事吧。”
孙邦彦将自己的手伸到宋敏面前。
在他的手背上有着四根细长的手指印。
宋敏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她抓起孙邦彦的手，仔仔细细瞧了瞧，又捏了捏，问道：“什么感觉？”
“有点火辣辣的疼。”
“好像被烫伤一样？”宋敏猜测到。
孙邦彦点点头。
这是距离上个星期前往公管局后，孙邦彦第二次来到这儿。
和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他们并没有直上二楼去见冯春林，反而是在一楼那繁杂的走廊岔道中绕来绕去。
最终停留在一个挂着《医务室》牌子的门前。
宋敏没有敲门，直接打开门，朝里望了望，对孙邦彦招了招手：“进来。”
孙邦彦走进房间，首当其冲的烟味让他不禁咳嗽起来。
这间医务室并不大，狭窄的空间被大量的柜子挤占，唯有最里边靠近窗户的墙边，摆着一张桌子，两张椅子。
宋敏绕开桌子，打开房间中唯一的窗户。
外边的天色已经全黑，一阵北风呼啸吹进这暖意融融的房间，瞬间降下的气温，让原本靠在椅子上打着呼的男子突然打个喷嚏，醒了过来。
那男子揉了揉眼睛，拿起桌子上的金丝眼镜，“小敏啊。把窗户关上，叔叔冷。”
“得咧，孔叔叔。”宋敏将孙邦彦拉到男子面前。“就您那肥头大耳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能冻着的人。”
“嘿，小敏啊，你孔叔叔虽然油脂多一些。”这位孔姓男子拍拍肚子，那原本鼓起的肚子瞬间如平静水面投下石头一般，泛起一阵阵波纹。“可我穿的少啊。”
这话倒是实话，如今已经是十月，但这位男子依旧是短袖大裤头凉拖。
宋敏懒得和这个爱贫嘴的叔叔抬扛，介绍道：“安全四科副科长，孔行森叔叔，目前负责局内伤势鉴定，专精巫医学。”
宋敏一边说，一边将孔行森身旁放在烟灰缸上中依旧在燃烧的烟熄灭。
“老抽这种烟，难怪会睡得那么香。”
那烟孙邦彦也认识，正是“神仙烟”。
孔行森猛吸一口，他的腹部瞬间就好像蛤蟆一般鼓起，继而随着烟圈缓缓吐出而平复。
孔行森摇摇头：“剩下的，可惜了。什么事，说吧。”
宋敏将孙邦彦的手递出，“你看看。”
孔行森伸出肥粗短的手指轻轻一碰，出乎孙邦彦的预料，原本有些火辣辣疼痛的地方，立刻就好似涂了一层清凉油，冰冰凉凉，十分舒适。
孔行森观察一下孙邦彦的神色，“把你的魂器拿出来。”
孙邦彦听话掏出《红指南》。
“放在桌子上。”孔行森诧异地看了孙邦彦一眼，不过他没多说什么，而是伸出手平直立在《红指南》上方，闭上眼，肃容道：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咒语念诵完毕，孔行森猛地睁开眼，同时手向下一挥，一道红光陡然从《红指南》封皮中冒出，直冲天花板。
那红光色泽纯正，光芒温和，孙邦彦一眼望去，不知为何，竟有赤身**之感。
孔行森嚯了一声，看向旁边的捂嘴偷笑的宋敏，“这小子才入行？”
“上个星期入魂，这个星期都还在固魂呐。”宋敏笑着打量眼前这道红光。“没想到你的灵魂还是蛮好看的嘛。”
说道这，她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孙邦彦没头没脑，但心中不知为何那股羞耻感竟然愈发强烈了。
幸亏孔行森不似宋敏，只是冲孙邦彦一笑，继而吐出一道烟圈。那烟圈速度不快，但却迎风越长越大，初时还只有嘴巴大小，等到到了红光身上时已经自上之下将整个红光都笼罩其中。
随着烟圈将红光笼罩，孙邦彦的羞耻感也跟着烟消云散。那烟圈仿佛也确定了红光的尺寸，逐渐收拢，不过一会便和红光合为一体。
孙邦彦此时再瞧红光，那红光身边缕缕烟雾围绕将所有的光芒都束缚在周边一个极小的空间里。
宋敏知道他什么都不懂，解释道：“这个红光就是你的‘魄’。你可以将其理解为和肉身功能相同的另一种灵魂载体。放在过去，修炼者将其称之为‘元神’，是修炼者真正的生命所在。”
“孔叔叔用的法术叫《净天地》，效果是显露修炼者的‘魄’，祛除阴邪鬼魅。谁料你的魄就这么大大方方显露，就像你没穿衣服站在我们两个面前一样。”
宋敏说道没穿衣服，不知为何又咯咯笑了起来。
孙邦彦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他对自己身上可能存在的“阴邪鬼魅”更加感兴趣，询问道：“孔，孔医生，我身上的阴邪鬼魅有没有被驱逐干净。”
“你看看自己的手。”
孙邦彦依言亮出手，那四道指痕仍然印在孙邦彦的手上。
宋敏看到这一幕也不笑了，“孔叔叔！”
孔行森早就在抓脑袋，实际上当他看到孙邦彦的魄直接**出来的时候，除了吓一跳，更多的是奇怪。
正常这个法术，面对有阴邪鬼魅缠身的魄，都会引出一股青木之火。这团青木之火遇到阴邪鬼魅就如火星遇油，油越多，鬼魅越强则火越旺，最终将阴邪鬼魅烧的一干二净后才会熄灭。
而孙邦彦的魄显露时，这团青木之火并没有找到油料，那点火星仅仅在孔行森手心出现便熄灭了。
这说明孙邦彦身上并没有什么阴邪鬼魅。
望着这道红光，孔行森沉思一阵，道：“说说这四道指痕的事。”
孙邦彦便将今天下午的事说了说。
宋敏补充道，“我用《万雷千钧》也没找到当时应该握着他的那只手。”
《万雷千钧》有斩邪去凶的效果，如果当时真的存在什么阴邪鬼魅那么那些雷蛇压根不会因为没有目标而消失。
孔行森早就掏出一个小本子在记录，当听到宋敏的话，他的笔顿了一下，反问道：“你确定《万雷千钧》也没找到？”
“废话，要是找到了。”宋敏两只小拳握紧，示威道。“我现在还会站在这儿？”
孔行森将本子一下扔到桌子上，“那不就结了，十有八九是不小心迷路来到现世界的念灵，被这位小兄弟偶尔暴露的灵魂气息吸引，想要吸取一些阳气。最终被你吓跑了吧。”
念灵是新妖怪的出生阶段，广泛地游**在念界和现世界的夹缝中，最开始无形无质仅仅只是一股执念，随着不断吸收念界天然的念力，逐渐生成有实质的身体，最终在念界降生成为新妖怪。
由于念灵是还未出生的生灵，所以在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可以任意在实体与虚体之间转换的状态，由于只能显出已经生成实体的那部分，所以很多念灵看起来会很吓人：比如仅仅只有一只手，一张脸等等。
念灵并不是阴邪鬼魅。
阴邪鬼魅是一种天地瘴气的具现化，本是并不是生灵。被阴邪鬼魅缠身，其本身更接近得了感冒的灵魂。如果要形容，一个相当于种子，一个相当于病毒。
实际上，那处夹缝宋敏和孙邦彦都去过。
仔细一想，孙邦彦当时从那儿抓住自己离开的手，正是现在这只。
“这只手因为以执念的形式曾经到过那个地方，所以被认为是同乡了吗？”
念灵需要念力作为养分，而现世界因为新政府的规划，大部分社会念力都被导入念界。不小心流落在现世界的念灵，往往都会因为缺少念力，逐渐铤而走险，开始不断骚扰人类，想办法去吸取人类那因恐惧喜悦等距离情绪波动时，产生幻想的稀薄念力。直到没有念力，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这也是绝大多数的鬼怪，灵异报告的来源。
孙邦彦身上带有念界的气息，同时又是刚刚成为修炼者，念力相较普通人则更加充沛。如果有迷失的念灵见到这样的人，也许真的会忍不住来借借？
大概就像是流落异乡的落魄流浪汉，在饥寒交迫之中，陡然看到一个大富大贵的老乡出现在自己面前，便想要去找这样的老乡叙叙旧，顺便借点救急。
“无形无质的念灵吗？”
宋敏陷入沉思。她觉得这个解释倒是十分靠谱，唯一奇怪的就是。
“为什么会在那儿出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