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敏的疑惑没有人可以解答。
无论是念界还是现世界，念灵都是极为稀少的存在。即便是迷路到了现世界的念灵，也往往会 伏在人口庞杂的地方，比如写字楼，学校，交通路口等人烟稠密公共场合。
因为只有这儿的大门才会长期敞开。
在远古开始，房屋的建造就是为了躲避风雨灾害，坚固的房屋不仅仅给予人安全感，更给人以隔离感——仿佛只要待在里边那么就和外边的一切暂时没了关联。
由于社会人群的这种 意识，久而久之，具有“家”属性的封闭建筑物自然而然就会有“驱除外物”的属性。
实际上，常有人居住的屋子，往往就连有灵性动物都不会想进入屋子，这正是因为这些灵性动物感受到屋子具有“驱除”的恶意。
灵性动物尚且都能感受到，更何况本身就是“灵”体的念灵了。
只要四墙坚固不漏风，紧闭大门，那么无论是什么样的念灵都很难进入家门。
正因此，到了现在运用混凝土建造的小区楼，对于念灵来说，天然就是荒漠：这里全是具有“家”性质的房屋，天生就排斥各种“外物”。
除非有人主动引念灵入住。
宋敏陷入沉思。
孔行森不知道宋敏的想法，而是对孙邦彦道：“这么看你手背上的四道指痕，应该是那个念灵打招呼留下的痕迹。之所以感觉火辣辣疼痛，应该是念力灼烧导致的。本身并不包含‘诅咒’的成分。所以你稍稍等上几天，应该就可以自然好了。”
孙邦彦点点头，突然询问道：“孔医生，那我可以把《红指南》收起来了吗？”
这本书叫《红指南》？孔行森心中琢磨这个名字，压根没听过的名字，看来这本书十有八九是他自己写的喽。
不过这些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孔行森很快将这些思考抛到脑后，爽朗一笑：“当然。”
孔行森拿起《红指南》，并没有立刻收回，而是迫不及待地翻开。
《红指南》的第一页《万雷千钧》在上次宋敏教会自己后，就任凭他怎么想要写入都无法写入，他估计是因为自己脑子已经记住了。而第二页的《中国PS术》，则随着救回宋敏，此刻仍然处于灰色状态。
孙邦彦曾经用手指轻碰上边的灰色字迹从中知道，这个术法目前处于“维持状态”，一旦自己解除，那么宋敏的心脏就会立刻停止跳动。
小心翻过这一页，如今的第三页果然出现了一项全新的法术。
法术：净天地
效果：显灵，净灵。
咒语：天地自然，秽炁（qi，第四声）分散。
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注：两句可分开使用，第一句效果为显灵，第二句效果为澄清灵魂，可使灵魂陷入麻醉状态。
两句合用，可召唤青木之火，祛除阴邪鬼魅。
沉思中的宋敏注意到孙邦彦的兴奋，不禁苦笑，“自己真是多管闲事。”
这件事可能真是巧合吧。
想到这，宋敏将心头思绪暂时压下，凑过去：“怎么，真的复制到了？”
“恩。”孙邦彦兴奋道。“真的和我们猜测的一样，只要我见过完整的施术过程，就可以完成复制。”
宋敏探过头瞅了瞅，惊咦一声，抬头问道：“《净天地》竟然是两句咒合用的复咒？”
孔行森有些奇怪道：“何止两句，完整的《净天地》可是长达十二句的咒文！”
“不过接下来两句句咒语涉及天庭职能，现在天庭没了，就没了效果。所以整篇咒文也失效了，只有单句还有效果。可是单咒效果太差，所以现在大多都是两两组合成复咒使用。”
说道这，孔行森头一伸，露出探寻的的目光，他已经猜测是和孙邦彦手中的《红指南》有关：“这个等你上大学，开始学《咒语初级》的时候就知道详细啦。话说，你是怎么知道的？靠那本魂器？”
宋敏瞪了一眼，拿手捂住《红指南》，“看什么看，这是人家的魂器！”
窥探魂器在修行者里边是大忌，实际上，孔行森也只是因为孙邦彦是纯新人才做出这样的举动，若是一个正常的修行者，他压根抬眼都不会抬眼，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孔行森耸耸肩，“不用看，一猜就知道。这复咒可是相当高级的技巧，就这么教给你，怎么不该给点代价吗？”
在这个世界混了很长时间的宋敏，哪会被这等小技巧刺探到情报，她冷笑道：“你要是真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别！”孔行森先是举起双手，表示投降，继而堵住自己双耳：“听不到，听不到。你们快点走，我快冷死了。”
“胆小鬼。”宋敏瘪了瘪嘴。“难怪会转到四科，还只当了副科长？要是你不走，去年咱们局新任科长可就是你了，而不是冯老师了，后不后悔？”
这种刺人的话，若是平常人听了，就算宋敏是局长的宝贵外孙女，想必也会脸上青红一片，不太好看。
但孔行森却坦然自若，放下双手，笑嘻嘻道：“你们七科，可是英雄科，论升职咱们四科自然比不上。不过咱们四科活的时间长啊。我工作都快十年了，七科光科长都换了七任，没一个善终的。而咱们四科呢？科长都快退休了。”
“再说了，要不是前年我主动申请调来四科当这个副科长，去年升科长老冯怎么能这么顺顺利利？怎么说，我的功绩也比老冯大吧。”说道这，孔行森从怀中掏出一个七彩烟盒，一拍，跳出一根烟点了起来。“我现在啊，等老邢退了休，也能妥妥当当地当个科长，有什么后悔？”
说道这， 他打个哈气，两眼一闭，身体后仰，挥挥手，竟然又睡过去了。
“你就躺在过去的功劳簿上吧。”宋敏做个鬼脸，“等你升了科长，冯师傅都提副局了。”
“希望不是追认吧。”说完这句，孔行森地鼾声渐起。
两人走出公管局，外边的月色正明。
孙邦彦终于忍不住好奇心，问道：“感觉你和孔医生的关系满奇怪的。”
“怎么奇怪？”
“似乎关系蛮好的，但似乎你又不怎么看的上他。”
“当然关系好啦，原来他也是七科的，我师父和他，还有冯师傅，三个人号称居中‘三剑客’。”宋敏朝四周看了看，见走廊上无人，才小声道，“他啊，就是个胆小鬼，前年他们三人执行任务，结果三人都受了重伤，其中就他伤的最重，也因此被评为‘战斗楷模’。可惜前脚拿了奖，后脚就急吼吼地申请调来四科了。”
“四科是什么地方啊？”这是孙邦彦第二次听到这个科，而且无论是谁，似乎都对四科有种谈不上歧视的歧视。
更像是看不起。
“四科？”宋敏抓了抓脑袋，“这么跟你形容吧，咱们七科就相当于刑警，而四科则相当于派出所的片警。”
“四科的工作大多细碎繁杂，不涉及战斗，像居住在现世界城市的念界生灵普察啊，调解念界新妖怪和现世界人的纠纷啊，监察现世界和念界的分离程度啊等等，所以工资相对来说很低，对于修行的帮助很小，一般都是没啥天赋和前途的修行者和念界生灵才会担任。而七科处理的都是重案，要案，战斗很多，待遇也是最好，因此提升很快。”
“我们组织向来强调：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所以有能力，有志气的往往都集中在七科。像孔叔叔这样明明能力很大，却逃避责任的是很少见的。”宋敏说道这，有些惋惜道，“所以我也不是看不上他，而是恨铁不成钢吧。明明很厉害的人物，却要窝在四科那个小地方。”
孙邦彦却从这一段段话中，找到了一个特殊的点：“你是说，七科战斗很多？”
孙邦彦皱着眉，“结合孔医生的话和你的话，你们七科似乎经常有人牺牲？”
宋敏闻之身形不由一僵，她打了个哈哈：“哈哈，没有经常了。毕竟又不是经常有案子的。”
“所以有案子的时候，牺牲很多？”孙邦彦可不会被这种文字游戏蒙混过去。
“还好啦，还好啦。”
“那我换个问题，每年大概有多少人牺牲？”
“不多，不多。”
“多少？”
“不到20%啦。”宋敏想要尽可能将这事显得轻描淡写。
“两成？”宋敏的话让孙邦彦惊叫起来。“每年？”
你们这不是刑警，是特警吧？负责打击的也不是什么罪犯，而是武装分子吧？
孙邦彦在寒冷的风中，感觉自己仿佛跳进了一个巨大的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