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着话，穿过了校园前的马路，又小心翼翼避开校园大门。孙邦彦担心有哪个保安这个点出来望风，看到两人身上的校服，敬业精神发作，把他们两个喊住盘问一圈就糟糕了。
等校门望不见了，孙邦彦和宋敏这才放下心来，相视一笑。
走进小区，也许是因为晚上的缘故，离李承德家所在的7A栋还有较远的距离，两人便听到了那阵阵哀乐。
那边应该便是葬礼处了。
两人远远望着小区楼前的空地搭了一个棚子，外边用草帘挡着，上边挂着一个“奠”字。草帘前的桌子上，正摆着那位王爷爷的黑白照片。
在棚子的路边，两人还看到几个身着黑色正装的人围在一起闲聊。他们的脖颈并没有围白布，胳膊上也没有缠着黑丝。
孙邦彦碰碰宋敏的胳膊，指着那几人之中的一个道：“你看是谁？”
宋敏顺着所指方向望去，惊讶道：“他怎么在？”
那个人他们谈不上熟悉，但确实认识，正是几天前才见过的，李承德小舅，钱言。
他此刻正一脸春风得意地站在最中间，从旁边人的神态举止来看，应该是这群人的领头羊。
“这个人之前说打算从事二手的生意，不会打算在这儿做他们的生意吧。”孙邦彦猜测道。“他不是说没证吗？”
“你不查，你怎么知道他没证？”宋敏切了一声，“十有八九是偷偷做呢。”
“那你打算管吗？”
宋敏摇头，“这些事从来都有专门人负责，我又没权限怎么管？不过，事后我会汇报的。”
两人说话的功夫，草帘忽然掀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走到钱言身边说了几句，只见钱言点点头，挥挥手，又交代两句，身边的人四散开来，开始收拾东西。
宋敏啧了一声，“这混蛋原来是打着殡仪的旗帜，那可不好办了。”
不过想想也是，想折腾死人的二手生意，这世上还有哪行比举办丧葬礼的殡仪公司更有客源呢？
两人暂且将这事放在一边，而是开始讨论另一个关键的事情。
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查证王老师父亲的死因，按道理最好开棺验尸，但这显然是不行的。且不说他们两个学生跑到人家葬礼上，说要开棺是多么荒谬。单就这是王老师的父亲这一点，已经让两人心中不想做出什么亵渎死者的事。
虽然死者万事不知，但生者犹在。冒犯死者，死者也许不知情，可那仍然是对生者最大的不尊重。
可除了这样还有什么法子呢？
在苦思良久后，孙邦彦提议道：“不若我们去他家找找看吧。”
按照他的想法，倘若真是有什么神神鬼鬼，那么他家中必然还留有蛛丝马迹。
这个想法确实触发了宋敏，她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什么，道：“你跟我来吧。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两人悄悄绕过棚子，走进小区楼，宋敏解释道：“如果你的推测是真的，那么王爷爷的灵魂一定是逐渐被人吸走。由于家的特殊性，念灵是无法进入的，所以他一定是运用了‘农耕时代’的妖灵法门。”
“平日和王爷爷搞好关系，让王爷爷心中会挂念他，接着利用秘法，每晚接引灵魂散出身体，最终将其接引出屋后，再由等候在外边的念灵带回。”
“再过去民间很多的‘妖精报恩’传说，其本质便是如此。以报恩为名，引人心念牵挂，继而招魂吸纳。”
两人进了电梯，宋敏按下开关，“如果你的推测是真的，那么我们一定可以在四楼看到我们想看的蛛丝马迹。”
四楼转眼便到。
宋敏闭上眼，两手合印，念诵《净天地》咒语的开头：“天地自然，秽炁分散。”
咒语念完，宋敏头发间传来一声嘶响，一道电蛇盘在宋敏头顶，伸出分叉的舌头嘶嘶作响，探查着什么。
突然它仿佛是感受到什么，一声厉叫，一跃至空中，游到一扇门前，对着空气一口咬下。
孙邦彦只听到噗地一声。又看到电蛇经过的地方，闪烁出点点蓝灰色雾气。宋敏却倒吸一口凉气，“你说的有大概率是真的。”
电蛇咬的地方，看起来是空气，但它的嘴却仿佛被什么撑开，怎么也合不上。孙邦彦心中奇怪，但还是没有声张。
他相信宋敏会告诉他缘故。
宋敏手中电光闪起，伸出手抓住电蛇咬住的东西，缓缓抽出。
在宋敏的电光中，孙邦彦终于看到了东西的模样。
那是一团还未消散干净的雾气。
宋敏从胸前取下自己的环形玉坠，将雾气注入其中，解释道：“这是那位老爷爷的魂。确切说是最后一片魂，正等着人来取。由于是最后一块魂魄，杂质最多，营养最差，很多收魂的修行者都将其称为‘鸡肋’，选择不要。从这来看，这个人一定是个惯犯。”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吗？”孙邦彦望着那块碧油油的玉。
宋敏将玉坠重新贴身带好：“如果不管的话，大概七日就会彻底消散，现在放在玉中，将来便可作为呈堂证供。”
她手一挥，那原本已经重新盘在她头上的电蛇立刻又在空中游**起来。电蛇晃悠了一阵，时不时伸出舌头闻一闻。
忽上忽下地走到电梯前，电蛇才停下脚步。
此时从门前到电梯间已经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灰蓝色雾气。
“这些都是那个念灵抓取时，灵魂自然溢出的。”宋敏皱起眉头，“这个溢出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是个新手。”
宋敏抬脚走向电梯，“但这不应该啊，能够知道吸引灵魂，处理灵魂，同时还会有所挑剔的念灵，怎么都不该是新人呀。”
孙邦彦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只能跟着宋敏继续走下去。
宋敏打开电梯，两人跟着电蛇走进电梯，电蛇刚一游进电梯，突然怪叫一声，朝灯管扑去。
它大嘴张开，咬住一样东西后再次没有松开，不仅如此，它的尾巴更是拼命摆动着，仿佛那东西还在挣扎，想要甩开它。
宋敏和孙邦彦俱是一愣，接着都反应过来。
叮地一声，电梯门已经关上。
孙邦彦下意识想要按开门键，宋敏高呼道：“最高层！不要让它跑了！”
最高层，孙邦彦也反应过来，慌忙按下最高的九层。
随即，他掏出《红指南》，警戒地望向灯管处。
此时那灯管似乎也因为看不见的念灵的挣扎晃动起来，灯光不断闪烁。
宋敏双手紧合，操纵着电蛇不被念灵挣脱。同时，原本藏在她发间的电蛇也纷纷脱发而出，四散开来，警戒四周，接着几条电蛇合成一股，向第一条电蛇咬住的地方扑去。
那念灵似乎也知道情形焦急，厉嚎一声，于其说是嚎叫不如说是哭泣。
孙邦彦只觉胸口烦闷，头晕想吐，他扶住电梯的门，向宋敏望去，宋敏似乎也是一般，施咒的手放了下来，捂着胸口。
除了最初的电蛇，其他电蛇也仿佛被什么重击一般，瞬间烟消云散。
最初的电蛇好像被激怒了，它用力朝后一拉，一声凄厉的嘶叫陡然从灯管处传来。
啪地一声。
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