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你不是他的推荐人，所以你并不是他的引路人，更不是他的师父，你无法代替他同意不同意。”冯春林脸上没有任何怒火，说话却斩钉截铁：“第二，我是科长，你是科员，还仅仅只是预备役，你没有资格决定我同不同意。”
宋敏听到这话，滔天的怒火猛地一滞，继而烧的更旺了：“所以从最开始你就算计好了，这么快就搞定他的编制？你是他的推荐人，按规矩，就是他的引路人，一般也会做他亲传师父。你打算收他为徒？冯~师~傅~？”
宋敏将冯师傅喊的咬牙切齿，充满讽刺意味。
冯春林却终于笑了：“为什么不呢？我确实打算收他做我的亲传弟子。”
宋敏一呆，反问道：“真的？”
虽然家世显赫，但和孙邦彦一样，宋敏也是冯春林推荐进入七科的，原因很简单，她的外公很看好冯春林，所以希望冯春林可以和自己的独苗外孙女接下善缘，教教她。
不过冯春林却拒绝当宋敏师父，仅仅只愿做“引路人”，理由是自己水平太低，教金喜言都很勉强，不想祸害好苗子。
在修性界，师父分为下边三种：
首当其冲的便是“传道”的亲传师父，以及亲传弟子。也是唯一一个可以不带姓氏称呼为“师父”的。因为这种老师便如生身父亲一般，会传授自己亲传弟子“道”，在危险的修行界他们彼此休戚与共，共荣辱，同进退，是比至亲还亲的关系。
因此无论收徒还是拜师都会慎之又慎，亲传弟子也不允许另投他人。
第二种便是“授业”师傅，对应的便是徒弟。虽然是正式的师徒关系，但因为流动频繁，一般有多个，所以称呼都是带上姓氏。他们传授各种技巧，法术，经验，独独不传最核心的“道”。
最后的便是“解惑”老师，对应的是学生。这种关系就更加随便，只要曾经向其提问，并得到解答，就可以称之为老师，在修行界并不认为这种算是师徒关系。修行界更有彼此互为老师的传统，“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矩？不仅仅是因为“道不传非人，法不传六耳”。更因为曾经的修行界充满了杀戮与背叛，这其实是一个最简单而有效的区分自己人亲密程度的法子。
亲传师徒最近，次之便是亲传师兄弟，再次便是各种师傅，最后才是老师。
无论是仇家寻仇，还是报仇传统，基本到亲传弟子这一步便止住了，不会祸及他人，当然好处也是如此。
新社会自然没有了原本那么多的血雨腥风，但亲传弟子这一套旧有体系还是保留下来。
实际上，宋敏说，七科的预备成员推荐人既是“职场”引路人，也是人家亲传师父，本来便是反过来的。
往往是那个人已经有了亲传师父，亲传师父又恰好在局里供职，因此才会推荐自己的弟子。
久而久之，便形成了“推荐人——职场引路人——亲传”三位一体的 规则。
宋敏外公最初便是打算按照这条路给宋敏选亲传师父的。
可惜冯春林却不愿意，主动选择放弃，因此宋敏从来只叫冯春林为“冯师傅”。她的师父另有其人。
冯春林在拒绝后，推荐了自己的好友，现在三科副科长，“铁面判官”周翔。而这恰好也是孙正一这个做局长的第二备选。因此周翔顺理成章地成为宋敏的亲传弟子。
除了自己的养女，冯春林一直没有收过亲传弟子。即便宋敏靠家世的关系，也只能让冯春林同意传授传授经验，做一个“授业”师傅。在这之后局里普遍认为，冯春林这辈子可能就打算把养女当做自己的衣钵传人了。
这种事再过去很常见，毕竟亲传弟子和自己关系过于紧密，除了自小养大之人，其他人如果要做亲传，似乎总是有些不放心。新时代虽然讲秩序，腥风血雨也基本被限制在局部的一些地方。但既然亲传这种关系仍在，那么冯春林遵守这样的规矩也是无可厚非。
宋敏知道冯春林这么做，是多么大的补偿，所以她不信道：“真的。”
“比真金还真，等雪女这件事一了，我就收他做亲传，无论他灵魂到时候受了什么不可逆的损失，我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回他。”冯春林心中早有定见，所以讲的很坦然。“我知道这对他不公平，但这也是他的机遇不是吗？”
“况且，你还记得我们科室旁边挂着的那句话吗？他如果想要进入我们这，他就必须要记住那句话，并践行那句话。他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宋敏当然知道这句话，不久前她还指着这句话告诫孙邦彦：“通往秩序的道路是需要血浇筑的。不仅仅是违法犯罪之人的血，更是不怕辛苦，不怕牺牲的伟大守护者们的心血。”
她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摇头道：“我还是不同意！”
“宋敏！”冯春林有些气了，他刚要开口。
宋敏却抢先打断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是他的机会！不过他没有任何基础，虽然灵魂已经完成筑基，但终究只是普通人，不是吗？他是我们要守护的对象，而不是应该牺牲的对象！”
“你不要说这些大道理，这些大道理谁不懂？”冯春林气得笑了：“可总要有人牺牲的，这个人不仅仅可能是你，是我，也可以是他，是每一个人。”
宋敏的怒火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她神态自若：“你说的是对的，但牺牲总会有先后。我可以在他之前牺牲。”
冯春林定定地端详眼前少女许久，又一次叹气道：“好。”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摇摇头，补充道：“放心，我说的话从来都是真金白银，永不拖欠。你可以如实跟孙邦彦说。看他同不同意。小敏，我坦率跟你说，这个人和你是不一样的，我虽然接触不多，但我可以感受到他心中有一团名为野心的火。有这股火在，他对于燃烧灵魂这件事不会在意的。我们需要他的力量，他也需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