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邦彦和宋敏到达位于杏子果蛋糕店所在的银杉大道时，夜已降临，路边的昏黄色灯火，街头的各式霓虹灯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之间，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两人走进杏子果蛋糕店，第一眼便见到站在收银台的钱姨。她看到穿着校服的孙邦彦和宋敏，高兴的打声招呼。
宋敏走到收银台前，四处望望，也许是因为下雪，除了又不是周末，店内的人十分少，除了少数几桌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大多数的桌子都空中。
坐着的几个人也全是女生，并没有见到按道理应该在此的李世杰。
她只好询问道：“钱姨，你先生在吗？”
钱姨有些奇怪的看看宋敏，又看看孙邦彦，似乎奇怪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不过她还是指了指后边，询问：“帮我倒垃圾呢。马上应该就过来了，怎么了？”
宋敏简短介绍道：“我们和他有约。”
钱姨啊了一声，说道：“那我进去催催他？”
宋敏连连摇头：“不必，我们也没这么急。等李先生出来，你和他说一声，就说我们是赵传志介绍来的。”
他们两人挑了一个靠近门口的桌子，并排坐了下来，彼此对望一眼，由于不知道该聊什么，索性就各自拿出顺路买的《威尼斯商人》看起来。
孙邦彦刚翻了几页，突然感到有人来到自己桌前，并将两盘蛋糕放在自己和宋敏面前。他和宋敏抬起头，一位身材伟岸的男子坐到他们的对面，微笑的看着两人，见两人都望着自己，介绍道：“我是李承德的父亲，李世杰。这是小叶请你们的，不用客气。听小叶说你们两个是承德的同学，而且关系很好？”
和孙邦彦印象中的大富豪不同，已经人过中年的李世杰，不仅看不出半点精明强干的模样，笑眯眯地和善模样，更像是路边小摊老板，而不是掌握了上万员工，亲手打下一个庞大集团江山的总裁兼董事长。
宋敏定定神，正色道：“李先生，你好。想必我们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我们这次的目的想必你也清楚。不知可不可以开始询问了。”
李世杰摆摆手，“不急，你们先吃吃着这蛋糕，吃完再谈。这可是小叶一番心意，总不能摆在这儿不动吧。”
他说完，抿一口自己带来的咖啡。“再说，你也让我歇歇，我从来这儿，可忙前忙后一直没听停下，现让我喘口气，可还行？”
宋敏刚要说话，孙邦彦在桌下拉了拉宋敏，抢先道：“李叔叔，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哈。我们和李承德那不仅仅是关系很好，已经算是密友了，前几次周末经常去他家，一起学习。呐，”他举了举手头的《威尼斯商人》，“这次文化体育节，我们还要一起演戏。”
李世杰来了兴趣，问了几句李承德平日在学校的情况，又询问了关于文化汇演的事，终于叹气道：“欸，可惜那天我人在外地。”
孙邦彦笑呵呵道：“这没什么，到时候我们都是要拍照留念的，到时候你让这个人多照几张照片看不就行了。”他指了指宋敏。
宋敏自然不是照相的摄影师，不过作为一班班长，这场活动的总负责人，这几嘱咐还是可以做到的。
李世杰摇摇头：“有些东西，还是要当面看到才算的。”他沉吟一会，才醒悟过来道：“你们先吃先吃，吃完我们再谈，再谈哈。”
宋敏和孙邦彦对视一眼，只好开动。
孙邦彦吃的最快，几口将蛋糕吞到肚子里，开始和李世杰套话道：“说起来，钱先生，我们还见过一面。就在这儿，当时他来找李承德的。”
李世杰似乎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刷的脸就沉了下来，笑容收敛，面色如水问道：“哦，还有这种事？”
孙邦彦心中一紧，这才知道李世杰并不知道此事。他连忙简单交代了当时发生的事情。从钱言过来求李承德，到李承德不同意，钱姨要赶钱言走，继而钱言在蛋糕店大吵大闹。
李世杰的面色也随着孙邦彦叙述越来越青，到了最后，他只能摇头苦笑道：“都说家丑不能外扬，确实是让两位见笑了。”
孙邦彦表示完全没这回事，说道：“欸，也就在这不久，我们就收到消息，钱言酒醉后在自家跌入浴室，在昏迷中溺死了。”
李世杰冷哼一声，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孙邦彦估计他想说的可能是：“死的好吧。”
确实从短短的接触来看，钱言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李世杰稍稍回味一下，道：“所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认为我有杀害钱言的可能性喽？”
孙邦彦没有接这话，反而是正在小口吃着蛋糕的宋敏，放下嘴巴的勺子道：“李先生，我们从不会随意怀疑任何一位公民，当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破案的可能性。所以我们才会来此，向你询问一些东西，这不是因为我们认为你又这个嫌疑，而是我们衷心希望你可以提供一些线索给我们。让我们早日破案，让凶手不再逍遥法外。”
宋敏这篇话说的冠冕堂皇，铿锵有力，明显是早有准备。她瞟了孙邦彦一眼，意思是：“怎么样，现在知道什么是专业了吧。”
孙邦彦轻轻耸耸肩，嘴角含笑，将主导权还给宋敏。
李世杰当然不会被这套官话给套住，不过他也没有多说，而是问道：“好，作为一个奉公守法的良民，我也衷心希望贵局可以早日结案，给亲属一个交代，给法律一个交代。我也将竭尽所能，不隐瞒，不撒谎，积极配合你们的调查。”
虽然没有像宋敏那样受过专业培训，不够李世杰多年的摸爬打滚，还是让他的官话说的相当漂亮。
宋敏点头微笑道：“那就好。那么让我们开始吧。”
李世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宋敏整理一下思路，问了第一个问题：“关于钱言的朋友圈，和他所谓的二手生意，你了解多少？”
李世杰似乎真的很认真思考了一番后，才答道：“他的朋友我知道的不多，不过多是一些社会混混，平日除了逗他去吃喝玩乐，也没干过什么正事。至于他那二手生意，我也只知道小叶说的那些，他曾经想要来找我，不过我让秘书挡了。”
宋敏在掏出的本子上记录完毕后，看着上边的内容道：“也就是说，你们之间交往很少喽？”
“根本谈不上有什么交往！”李世杰斩钉截铁道：“他自小就是家中唯一男丁，所以很受亲人疼爱，但我从很早就看出来，那不是一块好材料。要不是他是小芽和小叶的弟弟，我早就不理他了。”
宋敏又记录一番后说道：“那他平日的收入呢，正当工作做什么？”
李世杰听到这个问题，哼了一声：“他有什么收入，还不是靠姐姐接济。小叶怕我知道，还偷偷办了一张银行卡给他，每个月自己转五千给他，可惜这金陵哪一家银行不认识我李世杰，和李世杰的夫人？早就有人告诉了我，我也是不想因为这个让小叶不开心，才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至于正当工作，他倒是真的有。前几年他母亲刚去世的时候，在他母亲葬礼上，他和一个殡仪公司的老板不知怎么谈的很开，最后告诉他姐姐打算入股人家殡仪馆，朝小叶要了二十万。所以现在好像是哪家殡仪馆的小股东，在里边做经理吧。”
那次在李承德家的楼下，看到王老师家中办得葬礼似乎就是钱言负责的？她将这个情况记录下来，问道：“那你知道这个公司叫什么，在哪儿吗？”
李世杰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我自从小芽走后，只有在岳母的葬礼上才见过他一面，平日都是躲着他的。”
宋敏这才知道原来李世杰和自己这个小舅子关系恶劣到这个地步。
她将情况记录后，扫了一眼，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钱言在这儿大吵大闹的时候，提了一件事。”
“1997年中秋节。”宋敏稍稍提示道，“这件事似乎和李承德已去世的母亲有关系，也似乎和······”
宋敏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直逼李世杰的眼睛。
“你能解释解释吗？”
如果说李世杰之前的脸是铁青，那么此刻他的脸就如铁锅锅底，黑的发亮。
“怎么了，阿有？”一直偷偷观察这儿的钱姨注意到李世杰那差到极点的脸色，连忙跑过来关心地询问道。
李世杰勉强挤出笑容，安慰道：“没事，就是想到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钱姨轻轻捏了捏他的肩，又理理李世杰的鬓角：“不开心就别想。”
“恩，你去忙吧。”
李世杰转过头对宋敏道：“至于你问的这个问题，我也不清楚。时间太久，我平时事儿也多，实在记不得了。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要先走了。”
宋敏摇摇头：“非常感谢你的配合，暂时没有问题了，等我们有新的突破，希望到时候可以继续向你询问。”
李世杰微微一笑：“可以，不过十一月中开始，我要去外地考察一段时间，如果到时候没法配合也希望你们谅解。”